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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准备朝白虎堂的大门口站着的那位花脸面具老者走去的时候,从白虎堂里面的侧门处,走出来了几位戴着面具的判官,那一刻有点像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使者。说是判官,是因为我曾经在鸱青大人府邸的白虎堂的时候被几位判官审判过,而他们的身形我是记得清楚的,只是很好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只是外形上很相似,形态方面与我在鸱青府邸的白虎堂里看到的那些判官们还是相差了几分。

走在最后面的人便是白脸判官,白脸判官快速几步走向我和初旬,而其余的几位判官都各自地坐在了白虎堂中审判大堂的椅子上。

白脸判官领着我和初旬进入大堂后墙壁的一处侧门里,本以为会是一个接待客人的会客厅,进入小门里才发现里面阴暗潮湿,甚至有着一股尘土般发霉的气息,那种气息倒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能扼住我的喉咙。

我们还未来及向白脸判官问什么,白脸判官首先问道:“你们专程赶来这里,还是为了新苑大人死亡的事情吗?”

我回答是的。

白脸判官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心中已经有了嫌疑的凶手了?”

我回答白脸判官道:“是的,我们初步怀疑鸱青大人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他杀死了新苑大人。”

白脸判官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真是他的话,怎么才能让他接受审判呢?”

我对白脸判官说道:“我决定与他对峙一番,你在一旁观看,然后帮我测出他是否在说谎,这样我就能确定我们调查的方向是不是对的?”

白脸判官看着我说道:“不——不,那样我是无法看出他是否说了谎,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只有把嫌疑人带入白虎堂里做一番审判,我才能更加准确地下结论,离开白虎堂就算我测出结果了,那也不一定会是正确的。”

我犹豫了起来,想了许久对着白脸判官说道:“这样吧,白虎堂的位置刚好就在鸱青大人的府邸里面,我只要把鸱青大人引入白虎堂里面,那么我再通过与鸱青大人的对峙,你来判断鸱青大人是否在撒谎?”

白脸判官看着我回道:“这个可行,不过我进入白虎堂的事情可不能被鸱青大人发现?”

我回答道:“既然你无法光明正大的进入鸱青大人的府邸,那我会想办法让你混进白虎堂里面的!”

谈话间,我们才留意到一直跟随在我们后面的墨沿,墨沿一路都沉默不语,只是让我们觉得他未曾存在一般,一路上我甚至都觉得只有我和初旬两个人在匆匆地赶路。

白脸判官带着我们离开了他那神奇的宅子,路上他一直跟我们讲述着这里林间的清雅,白脸判官还告诉我们,他的理想,他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再次回到白虎堂,然后和他们的判官兄弟们一起隐居起来,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他说他不知道这样的愿望还会不会实现。

白脸判官的话如同春天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我们的耳边,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期待。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海水,清澈却又坚定,仿佛在告诉我们,他的理想就如同海底的宝藏,珍贵而又深沉。

而我还安慰着白脸判官说:“你努力争取吧,或许那一天总会来临的!”

我说完这话就开始有些后悔了,只是我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不管白脸判官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或许他的愿望都是无法实现的,因为我觉的鸢千族未来的安静昌平都是需要这群判官永远地付出的,就像鹰鹫需要翅膀,海鱼需要水一样。

白脸判官只是看着我,眼角的周边丝丝红色的血丝更显鲜艳,眼神中仿佛燃烧着团团火焰,然后很坚定的语气说道:“就算会赴汤蹈火,拼尽我终生的努力,我也要实现我的愿望的!”

白脸判官说完也就不再做声,一刹那间宛如一个沉默的雕塑。

晚上,白脸判官暂时被初旬安排在新苑大人府邸的客房里面。安顿好白脸判官后,初旬说要送我回我住的地方,我说不用了,有墨沿一路跟着我的。

天色已全黑了下来,我走在漆黑的夜里,身后的墨沿一直默不作声地跟随着我,我回头问墨沿:“你一直这样不爱说话吗?”

黑暗中我能隐隐地感觉到墨沿冷厉的目光时而在注视着我,时而像老鹰一样犀利的警觉着黑暗。

墨沿回答我道:“大人,我有我的使命在身。”

我问墨沿你的使命是什么?

墨沿回答我:“我的使命就是永远效忠鸢千族的族长,只要是族长说的话我都会听,只要是族长安排的事情,我一定会照做,现在我保护你的安全就是我最大的效忠!”

这也许就是墨沿跟我在一起说过的最多的话了,黑暗中我无法看清墨沿冷峻的脸庞,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的冰冷的神志和表情。

墨沿的话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族人,游尕族,那个靠近海岸的族群,我亲爱的族人,曾经对着族人许下的诺言,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风雨和灾难,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了惭愧,曾经的信誓旦旦,现在似乎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我甚至于有点想起了苏沐,墨沿的话也许让苏沐听到后会觉得可笑吧,然而我却告诉自己,或许我和苏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感觉很久没有见到苏沐,还有谷起,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而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系。

我突然问墨沿道:“如果你的家人和你的族长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选择先去保护谁?”

墨沿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就回答我道:“我会首先保护我们的族长。”

我不解的问道:“在你的心中,族长比家人还要重要吗?”

墨沿回答道:“我没有家人,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族长就是我的家人。”

墨沿没有再告诉我什么,但从他坚定的语气中,我能感觉到一种浓烈的冷厉。

我不知道该问他什么了,对于这样一个不苟言辞永远面容冰冷的人,在我心中仿佛他就是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

片刻的思索过后,我还是想问他点什么,或许是想打破这样的寂静,亦或是夜的黑暗,就像是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于是还是止不住地问他道:“你整日跟着我,我从来没有看到你休息过?”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墨沿冷厉的目光望向我,或许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吧。

墨沿回答道:“我不需要躺下睡觉,当你看见我目光静止的时候也许我就在做短暂的休息。”

墨沿的言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厉,就像冬日里的寒风,甚至让人有种寒冷的感觉,或许那也是专业杀手对人的感觉吧,又或许对我还是心存芥蒂罢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再以我个人在鸱青府邸的经历来看,想让白脸判官顺利进入鸱青府邸大门,进入白虎堂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倘若鸱青大人决意不进入白虎堂里面,那么说明他在防范着什么,如若他防范着什么,那么他就一定有问题、有嫌疑。

次日在我与初旬、阴阳先生和白脸判官四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决定直接进入鸱青府邸里的白虎堂。而此次随行中,初旬安排了两名黑衣护卫,说是护卫,其中一个只是白脸判官假扮而成,初旬专程命人为白脸判官寻找了一双木头做成的高跷藏在黑衣下面,这样以来,也就掩盖了白脸判官低矮的身躯,然后白脸判官的面容是阴阳先生用颜料勾染一番,然后带上黑纱,也就无人能认出是白脸判官本人。

当我对阴阳先生和初旬的智慧赞赏之时,白脸判官开口说道,其实这些也要感谢千岩大人,因为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千岩大人发明出来的,没有那些东西,他也是无法办到的。

而我也在心底里,也像他们一样,甚是佩服起这位年纪轻轻智慧超群的千岩大人,而千岩大人也让我逐渐地产生了许多的好奇。

进入鸱青府邸的过程还是很顺利,初旬只是亮出了令牌,然后告诉看门的两位黑衣卫士,说是路过此处来看看鸱青大人,歇歇脚,不用禀报鸱青大人,然后两位黑衣卫士就放我们进入了鸱青府邸的大门。

进入大门我们便直奔白虎堂,而一路也只见到三三两两的卫士,却也无人上前来问我们什么,和前几次来的时候不一样的就是这里的黑衣卫士明显地减少了。

白虎堂的大门敞开着,为了避免被怀疑什么,我们全部进入到了白虎堂的里面,在里面我们也没有看到其他的几位判官,也许是平时怕光的原因而习惯于留在最里面的黑屋子里。

进入白虎堂后,白脸判官便脱下身上的衣服,卸下高跷,然后进入了内侧的黑屋里。站在白虎堂内的审判大厅里,我们能听到了内侧黑屋子里面几位判官的窃窃私语的声音,随后便归于了安静。

在我们亮出无字令牌,要求白虎堂周边巡查的卫士禀报给鸱青大人后,我们便等待着鸱青大人的到来。

等了许久,我们便看到了鸱青大人领着一群黑衣卫士浩荡地向着白虎堂走来。

成群的黑衣卫士站立在白虎堂周围,鸱青大人只带了两位黑衣卫士径直走进白虎堂里面。

一切都很顺利。这么看来,鸱青大人并没有做任何的防范,或许也不需要防范什么,又或许是本身的愚钝。

而我还未开口说什么,鸱青大人便声音宏亮地说道:“既然来了,你们不去宽敞的大堂等着,都跑到这里来,那么想必还是为了新苑大人的死而来。”

从鸱青大人的言语来看,鸱青大人并未躲避什么,而且也已然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态度显然不像上次在制造箭簇工坊时候的样子。

我迎上前去恭维道:“鸱青大人真是聪明,直接就猜到我们此来的目的?”

那鸱青大人倒是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我说道:“我这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夸奖我聪明,你是不知道,新苑大人可比我聪明多了,当然鸢千族最聪明的人非千岩大人莫属了!”

那鸱青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拽了拽衣领,脖子上好像带着什么贵重的东西,却似乎闪现出一道亮光。

听完鸱青大人的话,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恭维的话有点过头了,不过鸱青大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别的什么。

我还是直接切入正题问鸱青大人道:“鸱青大人将来是要成为未来的族长的,能与你竞争族长地位的对手就只有新苑大人了吧?”

鸱青倒也是爽快直接地答道:“是的,我最大的对手就是新苑大人了,只是他的死亡也是让我有着些许的莫名其妙,在整个鸢千族内,他把我当成了最大的敌人,我也视他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了,不过我再怎么不喜欢他,作为兄长的我,也绝不会置他于死地的,这一点我相信我的父亲无鲜族长是能完全理解我的。”

我继续问鸱青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希望你成为未来的族长的属下亦或是其他什么人,帮你清除未来族长道路上的障碍呢?”

鸱青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然后缓缓地说道:“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当不当族长对我现在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是让千岩大人当未来的鸢千族族长,我是没有任何怨言的,我甚至可以拱手相让未来族长的位置的,可是如果让新苑大人来当未来的族长,我还是很不服气的!”

我问鸱青大人道:“为什么新苑大人当族长你就不愿意了?”

鸱青回答我道:“依照鸢千族人多年以来的规矩,我一定是未来的族长,而且你刚刚不是也说过了,我聪明啊,新苑那点聪明还不是跟着千岩大人学来的,所以我一点也不会服气他。”

我又问道:“你既然这么坦荡,那我想再问问,前次我们在弓箭制造作坊的时候,你的态度为什么让人费解?”

鸱青大声地笑出了声来,道:“你们今天来这里,是已经怀疑我杀害了新苑大人,弓箭作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更何况你还是游戈族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游尕族人。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看看他们谁曾走进过弓箭作坊。”

我回头看了看初旬和阴阳先生,然后看见他们缓缓的摇动的脑袋表示以前从没有进入过弓箭作坊。

沉默了片刻我继续发问道:“你作为新苑大人的兄长,他的死亡,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苦吗?”

鸱青笑着回道:难道我要趴在新苑的尸骨上面大哭一场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希望我能胜过于他,将来成为鸢千族的族长,但是我可没有想着让他消失,对于他的死亡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让逝者安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我问道:“那对新苑大人的死,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呢?”

鸱青大人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倒是没有想过,不过——”

我赶忙问道:“不过什么?”

鸱青大人说道:“也没有什么,新苑大人想要成为这鸢千族未来的族长,可如今他死了,你就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如果死的人是我的话,他也许会成为这里未来的族长,鸢千族自古都是这样的,而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一定是被新苑谋杀的,反过来,新苑大人死还是不死,我都是未来的族长,这个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继续问鸱青大人道:“按照你说的,那如果你和新苑都死了,那么族长的位置就是千岩大人的了?”

鸱青回道:“是的,你这么说没错。”

我继续问道:“那如果千岩也死了呢?”

鸱青犀利的眼神看着我,眼神中闪现过一丝的怒气,然后很快又归于平静地说道:“你好大胆啊,不要以为有我的父亲给你撑腰,你就肆意妄为。”

我急忙回道:“鸱青大人见谅,为了查清新苑大人死亡的真相,我必须一丝不苟,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鸱青沉默了片刻后答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三个都不在了,那么父亲就会收一个义子,作为鸢千族人未来族长的接班人,这个是我们鸢千族历来的规定,而历史上也从未有过族长失去自己全部子嗣的情况发生的。”

我问鸱青:”那新苑大人有没有什么仇家?”

鸱青回道:“没有,新苑大人喜欢狩猎,一直对族长的位置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了,有人传言新苑大人想要成为鸢千族未来的族长,然后我们之间的罅隙就产生了。”

我问鸱青:“你知道第一个传播新苑大人想要成为族长的人吗?”

鸱青说:“这个不知道。”

我又问道:“千岩大人是否也想成为族长?”

鸱青看着我回道:“千岩大人应该不会的,他的志向可不在鸢千族,他对族长的位置没有一丝的兴趣,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游走于鸢千族广袤的土地上。”

接下来大家都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鸱青继续说道:“你还有要问的吗,我今天可是有问必答的?”

我犹豫了一下,回道:“我问完了。”

鸱青这次还是很礼貌的送我们离开了府邸。

告别鸱青大人,我对初旬说道:“我们出来了,却把白脸判官留在了白虎堂。”

初旬回道:“他会想办法出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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