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前方姿态依旧从容的飞鸟道主。
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重。
战斗经验固然重要，它能赋予武者远超常人的判断力、反应速度和对战局的洞察力。
但经验终究只是一种基于过往经历的‘概率性’预判，它并非全知全能。
随着战斗的持续，招数变幻无穷，对手也可能临时变招或使出前所未见的奇招，再丰富的经验也难免会有误判或反应不及的时刻。
可眼前的飞鸟道主，她的表现已经不能简单地用‘经验丰富’来解释了。
她太稳了。
稳得令人发指！
仿佛不是她在根据宁凡的动作进行反应，而是宁凡的所有动作，都在严格按照她预设的剧本进行一般。
宁凡甚至几次故意卖破绽，从极其刁钻、违背常理的角度发动攻击，或者故意放缓节奏，浪费宝贵的先机，只求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结果毫无区别。
他的所有意图，所有隐藏的变化，都如同透明般被对方一眼看穿，并被那种近乎‘未卜先知’的极限闪避轻松化解。
太怪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技巧和经验所能达到的范畴！
是某种特殊的武技？或是功法效果？
宁凡心念电转，但立刻又自我否定。
不对。
飞鸟道主周身没有丝毫异常的灵力波动，绝非依靠灵力驱动的法门。
那是某种宝术？
这个念头刚升起也被宁凡掐灭。
飞鸟道主的气血平稳如深潭，并无宝术催发时应有的沸腾迹象。
至于宝器就更不可能了
如此近身搏杀，若真有宝器能量流转，宁凡不可能毫无察觉。
飞鸟道主双手空空，身上饰品也并无灵光闪耀。
此路亦不通。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极有可能是真相！
“特殊体质！”
宁凡眼中精光一闪，几乎可以肯定！
只有那些天生地养，蕴含天地法则奥秘的特殊体质，其能力往往源于肉身本源，玄妙莫测，极有可能和灵脉一般，不受这万武神域规则的全然压制！
若飞鸟道主恰好拥有一种能极大提升战斗直觉，预判能力甚至是短暂窥探未来的恐怖体质，那么眼前这诡异到令人绝望的局面，就完全说得通了！
妈的……
这老女人，不讲武德啊！
宁凡心中暗骂一声，有种被规则之外的力量欺负了的憋屈感。
飞鸟道主似乎能隐约察觉到宁凡心中的惊疑与恍然，她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愈发明显，却并不屑于出言解释什么，只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淡淡道。
“呵呵，圣子阁下，接下来，本座可不会再陪你热身了，若再被击中，骨头可就真的会断裂哦！”
话音未落，飞鸟道主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嗡——！”
璀璨的灵迹光华瞬间自她白衣下透射而出，明亮夺目，宁凡感知之下，赫然是整整九十九道！
这些灵迹以一种玄奥的轨迹交织、勾连，隐约在她背后形成一幅神异的飞鸟展翅图腾！
虽然比不得宁凡那一百道灵迹勾连成的玄武圣图圆满煌煌，却也同样散发出强大无匹的气息，灵动而锋锐！
激发灵迹的瞬间，飞鸟道主的速度与力量肉眼可见地暴涨数成！
她不再被动等待宁凡进攻，而是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主动欺近宁凡身前！
一掌拍出，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直取宁凡胸口！
宁凡瞳孔一缩，不敢怠慢，右拳凝聚力量，悍然迎击！他倒要看看，对方在力量硬碰上是否还能取巧！
然而，就在他抬拳迎击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飞鸟道主那拍出的手掌，以及她的整个身体，就在宁凡拳头即将与之碰撞的前一刹那，竟然再度先一步偏转，极其自然而又精准地微微一侧一偏！
就这毫厘之差，宁凡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几乎是擦着飞鸟道主的手掌边缘和小臂，落在了空处！
而他因为全力出拳，身体不可避免地有一个前倾的势头。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前倾失去最佳平衡点的瞬间，飞鸟道主那原本看似拍空的手掌，却如同早已等待在那里一般，五指微屈，化拍为按，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宁凡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爆开！
宁凡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撞入胸腔，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
喉头一甜，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全身骨骼更是被这股透体而入的霸道力量震得咔咔作响，剧痛钻心！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上，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飞出去，足足退了十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地面被踩出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激发灵迹之后，飞鸟道主的力量，已然攀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远超之前的轻巧击打。
宁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若是再结结实实挨上几下，恐怕真的会如她所言，筋骨断裂！
“咳咳……”
宁凡咳出两口淤血，眼神却愈发凛然。
不过……
他还有一个对方并不知道的底牌——伤害分摊！
很严重的伤嘛，倒是倒不至于。
“再来！”
宁凡低吼一声，压下伤势，再次主动扑上，与飞鸟道主激烈地搏杀在一起。
战况似乎并未改变。
宁凡的进攻依旧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墙壁，被飞鸟道主那神乎其神的预判和闪避轻松化解。
而飞鸟道主的反击则变得愈发凌厉沉重，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抓住宁凡招式间的微小破绽，拳、掌、指、肘，如雨点般落在宁凡身上。
“嘭！啪！嗤！”
闷响声不绝于耳。
宁凡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衣衫已被震出的内血染红片片污渍，看上去凄惨无比。若非有伤害分摊暗中承担了部分冲击，他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台下鱼龙宗弟子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积压已久的恶气终于得以痛快淋漓地吐出。
飞鸟道主以绝对的优势，为他们彻底挽回了颜面！
叶红莲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也有一种隐隐期盼。
她希望宁凡能看破！！
只要宁凡看破飞鸟道主的手段。
今日。
宁凡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下一刻。
激战中的宁凡，攻势猛然一滞！
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异常突兀的停顿，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僵直了一瞬！
这种在高速搏杀中出现的致命停滞，简直是自寻死路！
飞鸟道主的眼眸无波无澜，如此明显的破绽，她岂会错过？
她的拳锋没有丝毫犹豫，精准无比地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再次重重地轰击在宁凡的胸膛之上！
“咔嚓！”
这一次，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噗——！”
宁凡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狠狠砸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重重摔落在坚硬的擂台边缘，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道主无敌！”
“赢了！！”
“……”
台下鱼龙宗阵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人都认为胜负已定。
叶红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已经在咬牙，决定是否要提醒宁凡，或者让他放弃。
然而，就在这片沸腾的欢呼声中，那摔落在擂台边缘的身影，却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用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他嘴角还在不断淌血，胸口微微凹陷，显然受伤极重，但他的眼睛，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豁然开朗、洞悉了所有迷雾的璀璨光芒！
宁凡抬手，用力抹去嘴角的血渍，脸上非但没有丝毫颓败之色，反而绽放出一个带着血痕却无比灿烂，充满自信的笑容。
他直视着前方微微蹙眉的飞鸟道主，声音因受伤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笃定。
“我，明白了。”
“飞鸟道主，你的手段……”
“我彻底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