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牢里的日子,倒是还算好过。想来是那典狱长已经跟他手底下的人都交代过了。
有时候楚婳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坐牢,还是度假,比如现在。
“楚小姐,城东开了一家烧饼铺,我夫人特意让我给您带来,您趁热尝尝。
这个是猪肉馅的,这个牛肉馅的,这儿还有个甜口的,不知道您喜欢哪种,她便都买了些。”
楚婳接了过来,浅浅一笑道:“还得劳烦您替我谢过夫人,她有心了。”
“不打紧。您先歇着,有事喊我就行。”
他夫人天天念叨着要给楚婳送些吃的,说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别把人给饿瘦了。这下回去总算有个交代了。
没一会儿,牢房门口又传来了动静。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长平郡主,还有她身侧的萧祈越。
长平郡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哭着道:“楚婳!你受苦了!”
“啊……郡主,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还挺潇洒。
苦倒是不苦,就是睡得不太好。
这床板太硬了。不过典狱长说了,晚些时候给她送点厚棉被来,垫在床板上,应该就舒服多了。
不过一夜未见,楚婳就觉得萧祈越似乎……疲惫了许多。
“可是昨夜没睡好?”她抬眸望向他,一脸关切。
长平郡主低声道:“七皇兄昨夜担心得整夜未睡。早上我去找他的时候,还坐在殿中发呆呢。”
听到她这么说,楚婳心底闪过一丝愧疚。
“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祈越只是看着她,并未开口。长平郡主一看这架势,赶紧识相开口道:“你们先聊,七皇兄,我在外面等你。”
等她走后,牢房里便只剩下了俩人。
看到面前的人眼底布满血丝,楚婳心中不忍,便出言劝说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可这话,听到某人的耳中,就变了意思了。
他眸光微冷,垂眸看向面前的人,缓缓道:“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听到这话,楚婳愣了一下,一脸茫然:“你又怎么了?”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又在生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会儿萧祈越的心情好像不咋地。
莫非是觉得出了这事,影响了他的名声?想来也是,朝堂之上,就属支持他和萧祈年的人最多了。
“萧祈越,我们俩的婚事,不如取消吧。这样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身躯压在了墙上。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透着彻骨寒意:“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吗?”
他的目光骇人。看得楚婳心底发毛,背后浸出了一片冷汗。
察觉到她对自己下意识的恐惧,萧祈越苦笑一声,眼中尽是自嘲之意:“楚婳,既然你不愿意,又为什么要答应我?
给了我希望,又将它夺走。你真残忍。”
这会儿的他忘了,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萧祈越的眸色更深了。他面如寒霜,冷声道:“你在害怕?你究竟在怕我什么?”
楚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怕些什么。即便是面对萧翊,她也不曾觉得恐惧。
可是不知道何时起,每次见到萧祈越,她就下意识想逃跑。
“楚婳……”
他低声喊着她的名字,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喃喃道:“你就当是好人做到底,可怜可怜我。楚婳,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你总是想要逃呢?”
“萧祈越,我——”她正要开口,唇上已多了一抹温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如果没有昨天的事,今日,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一想到这,他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大了些,将人牢牢地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裴大人,您怎么来了?”
牢房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萧祈越听到这话,有片刻的愣神。楚婳趁机将他推开了些。
裴子珩进到牢房,看到了里面的人之后,眼眸微沉:“参见七皇子。”
他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打转,视线最终落在了楚婳微微泛红的唇上。
萧祈越侧过头去,挑了挑眉,声音微冷:“大理寺不忙吗?裴大人还有时间来天牢?”
“正是关于这个案子的。只不过,陛下有旨,事关机密,七皇子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他都将皇帝搬了出来,萧祈越不想走也只能走了。只不过,在走之前,他又看了楚婳一眼。不过一眼,却让楚婳心底升起了寒意,仿佛自己是一个猎物。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待他走后,裴子珩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她,关切道:“可还好?”
“我没事。”她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了谢。
她自然知道所谓的查案是他的借口,毕竟,这案子,似乎无从查起。
“你非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我……”楚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一句“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如今,可是阶下囚了,可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裴子珩,子安的药,我放在了柳姐姐那。你有空便去取一下。”
原本她是想差人去送的,又怕惹人闲话,便索性放到了琳琅阁,让柳十娘代为转交。刚好今日见到他了,便也同他说一声。
结果没想到这一句话,听在裴子珩耳中,只觉得她不想再与自己扯上半分关系。
他苦笑道:“楚小姐果然医者仁心,身陷囹圄,还不忘病人。我真得替子安好好谢谢你。”
楚婳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却并未开口。她这副冷漠的样子,却让裴子珩心底更堵得慌。
最后,他走了。
没有回府,而是回了大理寺。
“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昨夜您熬了一整夜,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啊。”
“无妨。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看到下属摇了摇头,他扶额低叹:“罢了,你先下去吧。”
待人走后,他揉了揉眉心,视线又落在了手边的一个小瓶子上。那是刚开始认识楚婳的时候,她赠予他的。
短短数月,俩人的处境,却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