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回了自己的院子。连着三天，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这可怎么办啊？堂兄上一次这样，还是我大伯母过世的时候。”沈知意愁容满面，急得直跺脚。
楚婳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再给他点时间吧。”
直到第五日，楚婳也坐不住了。结果到他院中，却发现屋子里压根没有人。
“沈青禾人呢？”
“不知道啊。”沈知意这会儿也急了。她堂兄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吧？
早知道前两日她就该来看看的。
楚婳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确定道：“我想我可能知道了……”
寒风凛冽，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等到俩人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道挺拔的身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将深色的衣袍裹上了雪衣。沈青禾跪在坟前，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座墓碑。
沈知意刚要出声，楚婳却朝着她摇了摇头道：“知意，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
东方渐渐泛白，初升的阳光洒在雪地上，璀璨的金光照在了墓碑上。
楚婳径直走到了他身侧，蹲下了身，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衫早就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
看到他身上的积雪，她便猜到他这是在坟墓前跪了一整夜。昨日夜里，寒风呼啸，她还特意加了个汤婆子。
而她面前这个男人，胸口处的伤才好了没几日，还在这雪地里跪了一整夜。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楚婳气不打一处来。
“沈青禾，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她。
男人的目光依旧落在了墓碑上，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是不是很可笑？我才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死。”
他自顾自说着，声音比平日里更为低沉。
“该死的人是我才对，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男人泛红的眼眶，让楚婳看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沈青禾身上看到“颓废”这两个字。此刻的他，仿佛被人抽去了生机，像个只会说话的活死人一般。
凛冽的寒风呼呼吹着，将树梢上的积雪纷纷吹落，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安静又喧嚣。
过了许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沈青禾，你知道吗？其实很多人羡慕你。”楚婳的神情，无比认真。
“羡慕我？因为这家主之位？”他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笑。的确，沈氏家主，一世衣食无忧，多少人求之不得。
楚婳她摇了摇头，缓缓道：“因为你是在你父母的爱与期待中，来到这个世上的。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甚至，还有为人父母的，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卖给人家。跟他们比起来，你已经很幸运了。
你的母亲，拼尽全力，也要生下你，你怎么能说出你不该来到这世上这种话？她在九泉之下，听着得有多难过。
因为爱你，她将你带到了这个世上。可如今，你却在这自怜自艾，伤害自己，你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在我看来，这才是真的不孝。”
“我——”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暖得像是能融化寒冰一般。他微微一愣，低头便看到她那双满是担忧与心疼的眼睛。
“沈青禾，若是你一直这样消沉，那便真对不起你母亲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那么爱你，你更要好好爱自己才是。”
她的声音难得轻柔。
闻言，沈青禾的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楚婳身上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了他的身上，就连天地间的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
“除了你母亲，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很多人在爱你。沈青禾，这儿太冷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人不能永远被困在过去。沈青禾更不应该将他母亲的过世，归咎于自己身上。生育对于女子而言，危害的确不小。但是，那是意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归咎于一个孩子。
“沈青禾，我是真的冷。”随后，楚婳的手抚上了他的侧脸，“看吧，我没骗你吧？”
她的手，竟比他的脸，还要冷上几分。
沈青禾脸上的表情有了松动，点了点头道：“好。”随后他便朝着墓碑，连着磕了三个头。
楚婳见状，还以为这是他们这的习俗，也学着他的样子，磕了头。她作为晚辈，给已逝的长辈磕头，倒是也没啥毛病。
沈府。
看到俩人回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何晴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沈青禾没有回话。一旁的楚婳见状，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沈青禾面露尴尬，最后留下了一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便匆匆走了。
即便是这么一句，也让何晴心花怒放，眼眶泛起了泪花。
“青禾……他刚才是在同我说话吧？”她不确定地看向其他人，想要确认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沈母喜笑颜开道：“是是是，瞧把你给高兴的。”
不过也不怪何晴激动，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沈青禾对她说过的话，甚至还没前几日他来问罪的时候说得多。
沈青禾前脚回到屋中，后脚就有人敲门了。
“我可以进来吗？”是楚婳的声音。还没等他应答，门已经被推开了。
“把这个药吃了。”楚婳递了一片药过去，刚要解释，面前的人已经接过了药片，咽了下去。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药就吃？”她是看他衣衫尽湿，怕他受了风寒，才从实验室取了药。
“沈青禾，若是我刚才给的是毒药，你可就没命了。”
堂堂沈氏家主，竟然这点警觉都没有？
“你会吗？”他反问道。
楚婳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他扯了扯嘴角，又接着道：“只要是你给的，即便是毒药也无妨。”
“……”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