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室的烛火跳动不定,王玄策的眼神在林渊手中的银簪与狄仁杰腰间的刑具间游移。
林渊掀开焦尸手腕的皮肤,露出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生前服毒者,毒素随血液扩散,血管会呈暗红色;而死后灌毒...大人请看。”
他用银簪尖轻轻划破另一具尸体的皮肤,流出的血液果然呈黑褐色,没有一丝充血反应。
“这些人是先中毒,后被焚烧。”林渊转向王玄策,“可你之前说他们是‘遇劫烧死’,为何要隐瞒中毒真相?”
王玄策喉结滚动,刚要开口,一旁的李氏突然发出呻吟,身体软倒在地。
林渊本能地伸手去扶,却见李氏袖中滚出个镂空金球,里面的熏香散出奇异的甜香
——前调是藏红花,中调混着乳香,尾调竟有一丝现代香水才有的麝香酮气息。
“夫人!”王玄策扑过去,却被狄仁杰拦住。林渊捡起熏香球,见内壁刻着粟特文“阿芙洛狄忒”
——古希腊爱神之名,在唐代西域商路常被用作香球纹样。
他凑近细闻,甜香中果然混着微量汞蒸气,与焦尸体内检测出的硫化汞成分同源。
“这熏香...有毒。”林渊后退半步,“长期吸入会损伤脏腑,出现中毒症状,与焦尸的死因...如出一辙。”
狄仁杰挑眉:“哦?你还懂香料?”
“现代...小人曾在西市闻过类似香气,”林渊强行改口。
“胡商说这是‘苏合香’,但苏合香性温,不会与朱砂反应。
可这香球里的成分...”他指向球体缝隙里的红色粉末,“分明是掺了朱砂的‘夺魂香’。”
老仵作突然惊呼:“此香乃玄甲会秘制!十年前洛阳诡案,死者皆闻过异香...”
王玄策脸色惨白,瘫坐在地:“大人饶命!这香球是...是京中大人所赐,说是能镇宅驱邪...”
“京中大人?”狄仁杰逼近半步,“可是来俊臣?还是...天后身边的哪位近侍?”
李氏突然剧烈抽搐,指甲抓挠咽喉,竟扯出半截藏红花——她将毒药藏在舌下,关键时刻服毒灭口。
林渊冲过去撬开她牙关,银簪探入咽喉催吐,却见吐出的汁液呈紫黑色,正是硫化汞中毒的典型症状。
“她服的是‘三日断魂散’,”林渊盯着呕吐物,“由藏红花、朱砂、砒霜按三比二比一调配。
中毒者前三日如常,第三日七窍流血而亡。”他转向王玄策,“你夫人中毒已深,而你...却安然无恙,为什么?”
王玄策浑身发抖,终于崩溃:“因为...因为下官有解药!”
他从衣领里扯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粉末,“京中大人说,这是‘弥勒佛心粉’,每日服用可驱邪避灾...”
林渊用银簪挑起粉末,在烛火下观察——粉末颗粒均匀。
表面有光泽,分明是经过提纯的硫化汞晶体,与现代实验室的化学试剂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第二卷中,钦天监女官素心曾用“潮汐毒”的缓释原理杀人,而眼前的“三日断魂散”...
“这根本不是解药,”林渊厉声质问,“而是维持中毒症状的毒药!你每日服用,毒素在体内累积,却因剂量不足不会致死,一旦停药...就会像你夫人一样暴毙!”
王玄策惊恐地望着瓷瓶:“不可能...大人说我是玄甲会的功臣,怎会...”
“因为你是替罪羊。”狄仁杰从李氏手中取过熏香球。
“玄甲会用你运输囚工、私铸钱币,现在案子败露,便用毒药控制你,随时准备灭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渊手腕的红痕上,“而你口中的‘京中大人’...恐怕早就想让你与这些焦尸一样,永远闭嘴。”
李氏突然发出喉间的咯咯声,指向窗外。
林渊转头,见一道黑影闪过,墙上留下用藏红花写的“杀”字——字迹未干。
散发着与熏香球相同的甜香。他摸出智能手表,电量48%,屏幕上跳出“气味溯源中”的字样,定位直指来俊臣的府邸。
“保护大人!”林渊将狄仁杰推到身后,银簪在烛火下划出寒光。
王玄策突然惨叫着指向李氏——她的七窍开始渗血,瞳孔里竟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
老仵作颤抖着跪下:“是玄甲会的‘北斗摄魂术’...中此毒者,临死前会看见往生星图...”
林渊望着李氏逐渐凝固的瞳孔,想起智能手表的星图坐标。
原来玄甲会不仅用毒药杀人,更用光学与毒理的双重幻术,让受害者在幻觉中“主动赴死”,坐实“天命索命”的传言。
狄仁杰捡起地上的瓷瓶,瓶底刻着“来”字——来俊臣的“来”。
他望向林渊,后者正用银簪收集李氏的呕吐物,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做现代毒理实验。
“林小吏,”狄仁杰低声道,“你说这‘三日断魂散’...是不是与花魁案的‘潮汐毒’,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渊点头,目光落在李氏袖中露出的一角丝绸上——那是半幅《推背图》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火焚金銮”的卦象。
他突然意识到,玄甲会的毒理手法、光学幻术、宗教符号,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在武则天祭天大典上,用“天命预警”完成终极刺杀。
手表突然震动,电量降至40%,屏幕上跳出穿越前的实验室画面——他正在分析一枚唐代金简,而金简的主人...正是武则天。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