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的到来,就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我心头的这片阴霾,冲淡了这一切所谓的不幸。
冬冬是在暑假刚到时过来的,他初来乍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陌生和迷茫。
可能是刚来,还不适应这个全新的环境,也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被父亲过继到遥远的布兰坊。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熟悉的朋友,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总是落落寡欢,像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孤独而又无助。
我会偷偷去他家找他,如果他在椅子上坐着,会要我坐在他的两只腿上,从我的身后抱着我。
有时候什么话也不说,能这样抱一下午,我能听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
每次离开,他都依依不舍送我到门口,那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他会轻轻捏一下我的脸蛋,见我笑了,他那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温柔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我那个最小的弟弟还好看。”
这句话,就像一只洁白的鸽子,在我的心中盘旋,既温暖,又舒服,让我的心里泛起阵阵甜蜜的涟漪。
和冬冬相熟后,我开始领他出去玩。可能是因为伯父和伯母希望他能早日适应布兰坊的生活,所以很少管他,任由他跟着我到处乱逛。
我先是领他在布兰坊四周走,告诉他各家各户的情况,路过小雨家,我告诉他,小雨的父亲打死了人,被警察带走了,我给他讲那天警察开着警车呼啸而来的情形。
他那专注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担忧。听完后,他轻声问我,“你怕不怕?”
我说“警察有枪,举着枪冲进了小雨的家。”其实我没见到这样的场景,我是听别的小伙伴在老槐树下讲的,可那一刻,我却说得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接着,我领他去镇里的街上逛,小摊贩们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试图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力;菜农们忙碌地整理着自己的摊位,新鲜的蔬菜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自行车和拖拉机在人群中穿梭,发出阵阵声响;赶集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我牵着他的手,边走边告诉他哪家是包子铺,那家包子铺的包子香气四溢,咬一口汁水四溢;
哪家是糖果店,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糖果,让人垂涎欲滴;
哪家卖小人书,那些精美的画册里藏着一个个奇妙的故事。
走出汗了,我就领他偷偷摸摸去河边洗澡。
冬冬站在河边,望着那宽阔的河面,眼中露出了一丝胆怯,见我在水里游得欢实,他鼓足勇气倒在了水里,很快,他喜欢上了水,扑腾扑腾扎出水花。
要上岸了,他还紧紧抱着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撒娇似的说:“东东,再玩会儿。”
玩累了,我们在岸边的石块躺着晒太阳,石头像火炕般温暖,皮肤紧贴在上面,很舒服。
冬冬古铜色的脊背,闪闪发光,好像涂上一层油。
他会转过身来和我说悄悄话,呼出的热气扎在我耳边,痒痒的。
冬冬说:“东东,你看,那边有个女的在盯着我们看。”我扭头看去,只见牛大婶干完活,正站在一棵树下乘凉。
她不停地用毛巾擦汗,额头上的汗水如同豆粒般滚落下来。
她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了一眼冬冬,瓷实的身板,隐隐约约的腹肌和锁骨上残留的水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性感。
我忍不住打趣他说:“牛大婶看上你了。”
冬冬听了,伸手过来捏了一下我的脸,涩涩一笑说:“她比我妈年龄还大。”
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而来,它们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又匆匆离去,仿佛只是这场美好时光的短暂过客。
一只画眉落在树梢上“啁啁”地叫,那清脆的叫声在空气中回荡,似乎在呼唤另一只伙伴。
远处的丘陵此起彼伏,在阳光的辉映下显的朦朦胧胧,像画里的风景,色彩很是丰富。那一片片绿色的山林,与天边的云霞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我开始频繁的去伯父家吃饭。在那个略显沉闷的家中,我开始有了新的期待——去伯父家吃饭。
父是木匠师傅,下面带了好几个徒弟,那帮徒弟跟着伯父走南闯北干活儿,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每次回来都带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回来。
全村的人都服我伯父,那时大家都不富裕,靠天吃饭,然而,只有我伯父家,那饭桌上总是摆满了大白米饭,还搭配着新鲜的鱼和香喷喷的肉。
那股子香味,常常能引得村里的孩子们馋得直流口水。
伯父的好手艺在村子里那是有口皆碑的。
不管是锯板这样的基础活儿,还是打造棺材这样需要精细工艺的活儿,又或是制作五斗橱、方桌、大立柜等复杂的家具,伯父上手就来,仿佛那些木头在他手里都有了生命,能被轻松地雕琢成各种精美的形状。
民间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锯子一响,肉碗端上。”
我伯父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其中,糖果是最多的。
那些糖果五颜六色的,一把一把偷偷塞给我说“别让你爸知道了。”
也真是怪了,伯母平时对我爱搭不理的,冬冬来了后,对我异常的热情起来。
每次送冬冬回家,伯母都会热情地招呼我:“东东啊,陪你哥吃完饭再回去,伯母给你们兄弟俩煎荷包蛋了,一人一个。”那话语里充满了关切和热情,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冬冬呢,他总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恳切,看着我说:“东东,在这里吃嘛。”
我当然想在伯母家吃饭了,我家天天吃白菜萝卜,一点油水也没有,伯母每顿不是鱼就是肉,还经常煎各种米果。
但我怕父亲发脾气,我父亲那脾气,一旦发起火来,简直就是六亲不认。
他那副严肃的表情,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仿佛要把人给吃掉一样,让人看了就心里害怕。
然而冬冬的那一份深情又让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于是,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吃完饭再回去。”
冬冬一听,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了。他突然又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着圈晃,我被他逗得发出咯咯地笑声。
这时,伯母正在厨房里炒腊猪肝。那腊猪肝的香味就像一只只调皮的小虫子,钻进了我的鼻孔,让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一会儿,伯母端着炒好的腊猪肝走了过来,她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两人说:“你看看这俩兄弟,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伯父也在一旁笑着说:“兄弟不就应该这样吗。”
伯母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伯父也领会到了伯母的欲言又止,两人就这样同时静默起来,那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饭桌上,冬冬不停地给我夹菜。他碗里那个荷包蛋,他自己都舍不得吃,非要夹到我碗里。
我想夹还给他,他却用他的筷子紧紧压住我的筷子,认真地说:“你吃,吃了就能长我这么高了。”
我看着那金黄诱人的荷包蛋,再也忍不住了,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嘴巴嚼得吧唧吧唧响。
冬冬问,“”好吃吗?”
“好吃!”我嚼得更响了。
吃过饭,冬冬送我回家。其实两家离得并不远,也就几步脚的路。
走到拐角的时候,冬冬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对我说:“晚上跟我一起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