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走的很慢,原来一天的路程,现在就要走两天,到晚上宿营的时候,离开那个部落最多四十里,孙铁臂道:“以这样的速度,扎萨克图汗部的人要是在后面追赶,也就是半天就能追上,那我们就要把所有的东西丢掉逃命了,”沈巍的面色也很凝重,我笑着道:“我们有那么多队伍到漠北打草谷,他们最多选择一两个队伍追赶,就看哪个倒霉鬼运气不好了,”孙铁臂道:“老天保佑,扎萨克图汗部的人千万不要选择追我们啊,”沈巍道:“让他们追上又怎么样,来三千骑兵我们也不惧。”
次日,苍青色天幕压得极低,白毛风卷着沙砾掠过枯黄草甸,将天地搅成混沌的旋涡。忽喇喇的牛皮帐幔接连坍倒,青铜火塘腾起的浓烟裹着肉酪焦香,与驱赶畜群的吆喝声在寒风里绞成凌乱的网。
上万头犍牛脖颈的铜铃叮当作响,驮着雕花樟木箱与兽皮帐篷,在冻土上踩出绵延数里的深辙。马群鬃毛在风里狂舞,将士们裹着狼皮大氅,腰间弯刀映着朝阳的冷光,纵马穿梭在长队间。幼童蜷缩在骆驼驮轿里,毡帘缝隙漏出的啼哭,被羊群 “咩咩” 的应答声迅速吞没。
队伍缓慢的行进着,沈巍的脸上焦急的神色掩盖不住,一面催促队伍快点走,一面不断地往前后放出探马,以这样的速度,两天也走不出危险范围,果然还是出问题了,前方探马回报,左前方五十里发现数千骑兵在战斗,这情况也太复杂了,沈巍也不知如何是好,就找到我这边询问对策,正在这时,探马又汇报了具体信息,“左前方五十里,扎萨克图汗部的三千骑兵,正围住巴林部的一千骑兵激战,要是再晚一些,这一千巴林骑兵就会被歼灭,”孙铁臂道:“我们也才一千人,上去也没有胜算,事先都说好了,遇到追兵后果自负,别人没有义务救援,”我打断了孙铁臂的话道:“以这样的事态发展,扎萨克图汗部的人歼灭了巴林部的人之后,也是来得及再追击我们的,另一方面,我们在大同盟里毕竟是外来者,要多交朋友,避免被孤立,”考虑到沈巍还没有和大队骑兵对战的经历,我宣布道:“白虎营现在由我来指挥,留两百人保护队伍继续前进,其他人跟我来,”我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后面孙铁臂和护卫队人员是紧紧跟随,沈巍安排好留守人员,就带着八百人跟着冲了下去。
向西南方向疾驰了五十里,也就用了半个时辰,在一里外的山谷中,二月残雪在山谷间凝结成冰棱,正午惨白的日光穿透云层时,巴林部的千骑铁骑正踏入扎萨克图汗部设下的绞索。马蹄碾碎薄冰的脆响惊起崖顶寒鸦,突然响起的牛角号撕裂死寂,两侧山壁间涌出如潮水般的黑甲骑兵,三千张强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箭矢密如蝗群倾泻而下。
“结阵!” 巴林部首领苏赫巴鲁的嘶吼被呼啸的箭雨吞没。铁甲碰撞声中,千骑迅速收拢成锥形阵,马刀劈落半空流矢,溅起串串火星。扎萨克图汗部的重骑兵如黑色洪流压来,长枪刺破巴林部侧翼,惨叫声混着战马悲鸣在山谷回荡。
苏赫巴鲁的坐骑被绊马索掀翻,他在雪地上翻滚避开踩踏,弯刀扫过敌骑马腹,温热的血溅上结霜的胡髭。箭矢穿透他的皮甲时,他看见自家军旗在混战中折断,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无数马蹄正将雪原踏成猩红的泥浆。血腥味引来成群的饿狼,在山坡上徘徊嗷叫。
在这紧急关头,我对后面从后面赶上来的沈巍命令道:“你我各带四百骑,从两翼扑上去,一定要保持阵型,距离敌军一百步就站定放枪,切记冲上去和对方对砍,那是我们的弱项,”命令下完,我就冲了出去,护卫队的人不敢离我左右,沈巍把八百人分成两部,也向扎萨克图汗部的骑兵冲了过去,我见后面四百人跟了山来,急忙对几个把总大喊道:“保持阵型,把总要喊一、二、三同时放枪,”把总们都注意整理好自己的队伍,还没等白虎营扑上去,对方已经分出一部分人马来对付我们,那阵势就是要冲进我们的队伍里和我们来一场正面对砍,各个把总都命令端枪瞄准,白虎营的将士战马都处于静止状态,冲过来的扎萨克图汗部的人马都提起马速冲锋过来,眼看还有一百五十米,把总就下令“放!”一阵爆豆声过后,冲在前面的敌人基本全部落马,白虎营的将士连忙拉动枪栓,退壳上膛,一气呵成,把总们又是一声“放!”敌人又是倒下一片,我和三十名护卫都是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开火,那么多人同时开枪,真不知道落马的人是不是自己打的。
四五轮枪响过后,分出来对付白虎营的一千敌军,还活着的不到一半人,吓得他们立即勒马往回跑,边跑还边喊:“这群蛮子的火枪太厉害,快跑啊!”这场面带动原来围困巴林部的两千人马也跟着逃跑,我一看敌人的溃逃趋势已经形成,就大喝一声:“追!”白虎营的将士们都跟我追了出去,巴林部的人本来已经绝望了,看到援军到来,看看还不到一千援军,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可是几轮枪响之后,扎萨克图汗部的人就溃逃了,巴林部的人心中的恨意就升腾起来,跟在后面玩命地追,把白虎营的将士都甩在后面,一口气追出去五十里,我早就想带着白虎营收兵回营了,又怕在前面追击的巴林部人吃亏,无奈地跟在后面。
终于前方的巴林部人也停止追击了,他们开始收集战利品,扎萨克图汗部的人一心逃跑,被追击斩杀的也就七百来人,这些人都是一人双马,被巴林部人缴获了一千来匹战马,巴林部的千夫长苏赫巴图已经阵亡,一个年龄稍长的百夫长,骑马过来,到了我的跟前下马行礼道:“巴林部百夫长图门感谢大同部落的救援,”在旁边的孙铁臂道:“这就是我们的族长,”图门一听,急忙单膝跪地,左手抚胸,低头将右手贴于地面,口称:“巴图见过台吉,”我也连忙下马,把图门扶起道:“我们是盟友关系,再说我也愿意结交巴林部的好汉做朋友,”图门道:“请台吉挑选战利品,”说着指向那些缴获的一千多匹战马,说实话,现在还真看不上这点东西,干脆人情送到底,“你们巴林部的好汉损失也很大,这些战利品理应归你们,我们不会要”图门千恩万谢地带着他们的人和战利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