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私通密信,想必不至于会用平日里的称呼。”沈风逸摇了摇头,“更何况在京中,我也确实是没有听过此等奇怪的名字。”
李韧一直在一旁坐着,盯着那些书信,仿佛是要将那些信都瞪出一个窟窿来。
“关耳先生……关耳先生……”
他默念着,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郑步年。”
这个名字,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转了一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沈苍梧。
“殿下觉得如何?”李韧开口问。
沈苍梧一封一封查看着这些被查获的信件。
“各位觉得,这像是郑步年的字迹么?”沈苍梧指了指信件上的字,“当朝左相的字,只怕李城主是认得的吧。”
“是。”李韧反应过来,点头应下,“那若不是郑步年,下官实在是想不到京城之中还有人胆敢做这种私通卖国之事。”
听着李韧的话,沈风逸甚至都忍不住笑。
有些话,其实李韧并没有说错,若是要问他们,在大盛朝的京城之中,觉得哪位高官显贵最有这个胆子来干这种私通敌国以求牟利的事情,大概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人都会认为是郑步年。
虽然他是当朝左相,虽然他是郑家家主。
郑家历代,出了五位皇后,三任帝师,是大盛朝曾经排在首位的世家大族。
当朝皇后,同时也是八皇子沈知行的母亲,便是郑家的女儿,也是如今这位左相郑步年的同胞妹妹。
只是,这几年来,沈知行与沈苍梧的夺嫡之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沈苍梧多年来暗中布局,早就已经逐渐将郑步年原先安插在三省六部的人手几乎全部拔除干净,左相早就没有了十余年前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
所以,若是左相想要杀沈苍梧,这理由十分充足,而与南楚私通,也是其中的一环,他可以奏请陛下,派沈苍梧这个知道怎么打仗的,来主持北洲城的事务,所以从一开始,郑步年便没有打算让沈苍梧活着回到大盛京城。
“李城主,九哥只是说这字迹跟郑大人平时上的奏折所写的字不一样,怎么就能能够断定这信一定不是郑大人所写的呢?”
沈风逸见李韧已经开始露出一副怀疑自己的表情来,赶紧想要把这件事情再拉回来。
正巧在这时,李之坚走了进来,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但是知道沈苍梧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敢太咋咋呼呼。
“怎么了?”
沈苍梧将手中刚刚看完的信件丢入到木箱子里,看着李之坚的神情,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我们关在牢房里的那几个小摊贩,被人给劫走了。”李之坚的拳头紧紧攥着,只怕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极大的羞辱,毕竟从前在他的任上,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派人去追了么?”沈苍梧沉声问。
“已经派人去追了。”李之坚迅速点头,“另外,我们也在牢房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身后,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来。
“这是什么?”沈风逸只是敲了一眼,便觉得脊背生寒。
“这是——”李韧一眼便认了出来,看向李之坚。
李之坚点头,“没有错,这正是这几天一直跟着小欢照顾云溪姑娘的那个小丫头。”
听见“云溪姑娘”四个字,沈苍梧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掀开裹在身上的狐狸毛,就要去见云溪。
“殿下,您现在重伤未愈,可千万不能够走动啊——”
在外头守着的大夫们一见到沈苍梧下床,吓得赶紧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也要过来拦着这位祖宗,“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没办法再找到风南姑娘就你的性命!”
然而——
沈苍梧可从来都不是听话的性子。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得很。
所以,力排众议的他很快就出现在了云溪的房间门口。
小欢听见声音,已经能够分辨出是沈苍梧的脚步声,甚至都没有停下继续喂云溪喝药的动作。
因为还在昏迷,所以喂药并不是很好喂。
才喂了一勺,便有半勺会从嘴角流出来,小欢只能赶紧拿帕子帮云溪将药渍擦干净,能够看得出来,她是十分耐心且细心。
“其他的人呢?”沈苍梧走进去,见着房间之中,只有一个小欢,和躺在床上的云溪。
“那些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贪玩去了。”小欢提起那些丫头来,便觉得生气,“我早就同管家说过了,这么乱的时候,就不应该收留这些来路不明的丫头们,关键时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她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碎碎念。
沈风逸等人跟着沈苍梧进来,也听见了小欢的抱怨。
“李城主,这是怎么回事?”
程将军立刻质问李韧。
李韧自然也是一脸无辜,“外头打仗打得那么艰难,城中也常有参军的士兵死在战场上,留下孤儿寡母难以生活,所以下官才让管家经常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丫头们来府里。”
“李城主,你的好心,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沈风逸在一旁,摇了摇头,“九哥,你的伤势之所以加重,肯定也是这些人搞的鬼!”
“那我们现在上哪儿去找这些人?”程将军气得跺脚。
“不用找了。”沈苍梧将手中的人皮面具丢给沈风逸,“是许青竹亲自跑了一趟,如今,你们肯定是找不到她了。”
沈风逸正奇怪着沈苍梧是如何确定这人是许青竹假扮的,低头却发现这人皮面具的底下,还缀着一个小小的竹叶形状的标记。
怪不得——
“这许青竹,胆子也太大了,根本也就没有把我们北洲城的守卫放在眼里!”李之坚在看到人皮面具上的竹叶标记之后,也跟程将军一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南楚的人,正面不敢跟我们打,就只知道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