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丹砂蚀稿】
嘉靖四十五年深冬,玉熙宫丹房内的八卦灯忽明忽灭。青铜丹炉裂开一道细纹,炉底渗出的朱砂像血蚯蚓般爬满《西游记》手稿扉页——那“吴承恩”三字墨迹突然浮起,化作三只玄鸟扑向窗棂,撞碎在钦天监正夜观天象的琉璃镜上。
“妖星犯文昌!”监正掐碎手中罗盘,“有人拿大明文脉当了柴薪!”
紫禁城北角楼暗室,吴承恩的布鞋陷进三寸厚的符灰。他盯着柏木柜台上那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书页间夹着一枚青铜獠牙——淮河水妖无支祁的断齿,齿根还粘着贞观年间的河泥。
“典当物:嘉靖朝百年文运。”掌柜的烟杆敲了敲獠牙,齿缝渗出黑水,“所求?”
帘后传来嘉靖帝的咳嗽:“换……换《道德真经》失传的‘尸解篇’!”
当票落下时,夏代龙玺的印泥竟是吴承恩砚台里的松烟墨。窗外骤起狂风,国子监七十二座碑林的拓印纸漫天飞舞,每张纸的“子曰”二字都化作青面獠牙的河妖。
当夜,吴承恩伏案疾书的水磨镇老宅,砚台突然吞了毛笔。未写完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句子里,“精”字自己爬出稿纸,落地变成个穿诰命服的骷髅,眼眶里燃着丹炉火。
“写啊!”骷髅的指骨捏住他咽喉,“陛下等着尸解升仙,你这‘精’字不写完,白骨夫人怎么现世?”
铜镜映出骇人景象:北京城的书生们僵立如木偶,每人天灵盖钻出缕墨线,汇往紫禁城丹房——那是嘉靖帝在抽文脉炼长生药!吴承恩的笔尖滴血,在稿纸补完“精”字最后一竖。白骨夫人尖啸着消散,他左手小指却瞬间干枯如死藤:代笔写妖,须付骨血为契。
锦衣卫密档库深处,陆炳掀开裹尸布般的《永乐大典》残卷。泛黄纸页上,玄奘法师西行图里的白马突然扬蹄,鞍鞯下露出半角金线袈裟。
“洪武八年,幽冥当铺收过这件袈裟。”陆炳刀尖挑开经卷,“当年典当者自称金蝉子转世,所求是‘保取经人十世轮回’。”
袈裟触手的刹那,吴承恩案头的唐僧泥偶突然睁眼。泥胚裂开,真容竟是因谏言被廷杖致死的忠臣沈炼!沈炼的残魂裹着袈裟扑向稿纸,《西游记》里所有“紧箍咒”文字腾空而起,套住紫禁城上方的墨线旋涡。
嘉靖帝在丹炉爆裂声中惨叫。炉内没有仙丹,只有七颗眼珠大的菩提子——正是他典当文脉所换的“尸解仙种”。菩提子滚过之处,乾清宫地砖浮现《西游记》原文:
“那大圣被压五行山下,饥吞铁丸,渴饮铜汁…”
铜汁竟从字缝里涌出!嘉靖帝的双脚瞬间与金砖熔铸,他慌忙扯断朝珠砸向幽冥柜台:“朕用十三年不上朝的‘帝王光阴’,换解这文字咒!”
掌柜的烟杆压下朝珠:“晚了,您已是‘将死之人’。”
殿外传来海瑞抬棺死谏的钟声。最后一颗菩提子炸开,里面蜷着只金毛小猴,爪尖还勾着吴承恩写废的稿纸。
三个月后,吴承恩在淮安河堤埋下袈裟。河水突然倒流,河床裂开瀑布,瀑后石洞刻满《西游记》删减的章回——猪八戒的九齿钉耙原是运河漕工骨犁,沙僧的骷髅项链刻着锦衣卫百户姓名。
“原来我写的是命簿……”他咳着血把断指插进岩缝。指骨生根发芽,顷刻长成挂满书卷的菩提树,每片叶子都在重写故事:
· 白骨精成了戍边将士的遗孀
· 狮驼岭三妖化作税监爪牙
· 孙悟空的金箍棒镇在黄河堤口
树根缠住河底那枚无支祁獠牙时,整个淮安府的书生突然能开口说话了——代价是吴承恩永远成了哑巴。
【幽冥档案·卷五·第九十四契】
当票编号: 嘉靖甲子·禺字玖柒
典当物: 大明嘉靖朝百年文运(附吴承恩左手小指)
所求: 《道德真经》尸解仙篇
代价: 文脉枯竭致万历朝科举断绝三十年;嘉靖帝永锢五行山碑林
星应: 奎木狼化书妖,主天下文乱
违约罚则: 典当者身故后,当物化为七十二洞妖王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