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一颤,周身血液凝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裹挟着麻痹一寸一寸从心口蜿蜒向四肢。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杆长枪从蒙面人背后直直穿透,将人捅了个对穿。
蒙面人僵硬的低下头,看着从前胸穿出的枪尖,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的转头,想要看看是谁在这最后一刻取了他的性命。
只见一人于黑暗中缓缓而来。
他一身黑衣,没有任何装饰,如黑夜中的猎豹,一步一步势在必得的走向猎物。
盛辞月此时脑子里懵懵然一片,她仰着脸看着男子走近,朝她微微一勾唇角:“闭眼。”
她没力气思考,听话的闭上眼睛。
利器拔出肉体的声音响起,那领头人的身子骤然一抽搐,终于软软的倒下。
盛辞月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一只手揽在她腰间,让她能稳稳的靠在肩膀上。
双脚离地,她能感受到李随意右手每一个挥枪的动作。耳畔四周风声夹杂着利器交戟声,来自对手的闷哼和倒地掀起的尘土络绎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盛辞月四周平静下来。
盛辞月强撑着精神抬头,虚弱地问:“你竟然真的来了。”
李随意皱眉:“你为何会觉得我不会来?”
盛辞月太累了,意识混混沌沌的,胳膊也开始发疼。
她把额头抵在李随意肩膀上,口中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李随意低头想要听,余光见暗锋营制服的那几个蒙面人面色一变,意图自尽,连忙厉喝一声:“拦住!”
程大河反应最快,上前掰住那人的下巴,从他口中掏出一颗毒药。
一队的另外几人纷纷效仿,去蒙面人嘴里掏毒药,又掏出来好几个。
李随意轻轻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留下了几个活口,可以继续往下查。
他非要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尹玉珊见危急已解除,终于放心的往地上一躺,哪都不想动。
她今日可真是要累死了,以前虽然每天也在城里四处跑,那运动量哪能跟逃命比?
侯松松走到她身边蹲下,戳了戳她的肩膀:“喂,还能起来不?我这有药,要不要来两颗?不贵,十两一颗十五两两颗……”
这边暗锋营正忙着把那群留下的活口一一绑了,保留现场证据。
远处一棵树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人群中央相拥的两人。
五根手指死死抠进树皮,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李随意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盛辞月身上,感受到怀里的人已经没什么动静,他关切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后背:“尹菜鸡?尹怀袖?”
盛辞月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动静。
李随意心中了然,正要将人打横抱起带回去,却听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郡主!郡主——”
他动作一顿,眉头蹙起,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边先是有一个女子急匆匆的往这跑,后面跟着一个一个的火把靠近。
最前面的那女子是乌兰烬。
她到了近前,倾身看了一眼李随意怀里的女子,旋即转身冲着身后喊:“我找到郡主了!郡主在这里——”
那些火把闻言纷纷朝这边聚拢过来,跑得最快的是盛辞月的贴身婢女云卷,其他都是淮阳公主府上的侍卫。
李随意呆呆的看着云卷满脸焦急的从他怀里把盛辞月接过去,魔怔似的问:“你叫她什么?郡主?”
云卷一门心思扑在盛辞月身上,见她状态不好,身上还有血,吓都要吓死了,哪里顾得上回答李随意的问题?
倒是后面一步的乌兰烬非常贴心的给李随意解释了句:“这位是盛国公之女青城郡主,多谢李小将军相救。”
李随意听到这个名字,犹如被冷水当头浇下。
手脚慢慢开始僵硬,身边乱糟糟的言语全都变成了虚无,只剩下那一句“这位是盛国公之女青城郡主”。
尹怀袖就是青城郡主。
她竟然是盛国公之女。
李随意一遍一遍的在脑中问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究竟要不要装作不认识?
然而大脑像是被强行阻断了思考,给不出任何正确的答案。
盛辞月此时尚有一丝理智,被云卷接过去之后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李随意。
她在李随意脸上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陌生,迷茫,甚至是无助。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牵引着疼了一下。
盛辞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李随意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应该找一个时间,认认真真的同他解释。
但是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知道了……
她好像做错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也越来越黑。
她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看着盛辞月被簇拥着带走,李随意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暗锋营众人也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敢出声。
大伙儿跟了李随意这么久,谁都能看出老大现在状态不对。
刚才那位郡主,很明显就是老大曾经带来据点的那个小公子。
再联想到最近老大追着飞花阁的踪迹四处跑的举动,以及今日好不容易堵到了乔浦本人,却在看到粉色信号时疯了似的火急火燎往这边赶……
程大河鼓起勇气,头一个上前来问。
“老大……我们是不是被盛国公府利用了啊?”
那个郡主冒充尹怀袖,把他们骗得团团转,甚至连京城据点都暴露给她了。
现在被追杀也要他们老大来救人,可不就是被利用了吗?
程大河心中暗暗替自家老大鸣不平。
李随意闻言却没有很大的情绪变化。
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的温度。
李随意头有点痛,视线也有些恍惚,总觉得手心颜色不太对。
程大河和侯松松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尹怀袖的“可疑之处”。
李随意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心烦。
闭上眼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将手抬高了些。
手上有血。
纷乱的思绪这才有了个冒头的重点,李随意眉头一蹙,喃喃开口。
“她受伤了?”
一旁的程大河和侯松松瞬间噎住。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同时飘过同一个想法。
他们老大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