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靴跟碾过一片焦黑的碎石。
法则之塔的门在身后闭合时，系统提示音还在脑海里嗡嗡作响——东南方暗影之城外围的高阶能量波动，比他预想中更强烈。
\"那钟声...\"石锋突然攥紧腰间的玄铁重刀，刀鞘撞在腿骨上发出闷响，\"像极了矿场塌顶前，老匠头敲的警报钟。\"他古铜色的脖颈绷起青筋，目光扫过远处被黑雾浸染的城墙，\"凌子，这城不对劲。\"
银月的狐耳在发间颤了颤，灵尾尖渗出几缕半透明的雾气。
她忽然拉住萧凌的衣袖，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哥哥，风里有铁锈味。\"小狐狸歪头嗅了嗅，\"是血，很多很多血，被埋在城墙下。\"
萧凌的拇指轻轻抚过系统印记，视网膜上的地图模块正疯狂闪烁。
暗影之城的轮廓逐渐清晰，原本该是民居的位置，此刻全被密密麻麻的红点覆盖——那是高阶武者的气息。
他眯起眼，喉结滚动：\"巡逻队每盏茶时间换一次路线，哨岗的位置在逆时针偏移。\"声音压得很低，\"这是防潜入的梅花阵，韩立在防谁？\"
\"防咱们呗！\"石锋的拳头捏得咔咔响，重刀鞘往地上一杵，震得碎石乱跳，\"那老小子上次见面还假模假样送咱们灵参，老子就觉着他笑起来比矿场的毒雾还阴！\"
银月突然闭眼，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身体逐渐虚化。
萧凌立刻按住她肩膀，系统界面弹出【灵体出窍】卡牌的消耗提示——武圣境的狐族灵体最多维持半柱香。\"小银月？\"
\"我去看看。\"她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狐尾最后扫过萧凌手背，\"哥哥放心，他们看不见灵体的。\"话音未落，空气里只余下一缕极淡的茉莉香。
石锋立刻背过身，宽肩挡住可能的视线，重刀横在胸前：\"老子给她护法。\"他的后背绷成铁铸的山，每块肌肉都保持着随时爆发的状态。
萧凌望着银月消失的方向，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在提示【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可他更在意的是——如果韩立真在筹备什么，为何要大张旗鼓暴露能量波动？
除非...
\"哥哥！\"银月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炸开，灵体\"啪\"地落回本体，耳尖泛红，尾巴炸成蓬松的球，\"韩立在调兵！
城中心的演武场全是穿黑甲的士兵，每个人身上都缠着法则锁链！\"她抓住萧凌手腕，指尖发颤，\"他们的旗上...旗上绣着法则之塔的图案！\"
萧凌的呼吸陡然一滞。
法则之塔是天地本源所在，若被军队染指...他低头看向银月发梢还在消散的黑雾，突然明白了系统之前的提示——韩立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拯救末日\"，而是掌控法则。
\"好个悲天悯人的韩城主。\"他低笑一声，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看来他有请咱们赴宴的雅兴了。\"
话音刚落，城门口的吊桥\"吱呀\"放下。
八名金盔卫士捧着鎏金请柬，为首者单膝跪地：\"我家城主得知萧大人驾临，特备薄宴为大人接风。\"
石锋把重刀往地上一戳，震得卫士们眼皮直跳：\"老子可不吃鸿门宴。\"
\"去。\"萧凌却接过请柬，指腹摩挲着请柬边缘的暗纹——那是韩立专属的九瓣莲印，\"他越急着演，咱们越要配合。\"他转头对石锋挤了挤眼，\"再说了，你不想看看韩城主的戏码能唱多真？\"
石锋愣了愣，突然咧嘴笑出白牙：\"得嘞！
老子就爱吃这口假模假式的菜！\"
宴会设在城主府的琉璃阁。
水晶吊灯将金漆桌面照得发亮，韩立穿着月白锦袍迎上来，眼角的笑纹比上次见面更深：\"萧兄弟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他转向石锋，拱手道：\"石兄弟的重刀，可是让在下念了许久。\"
\"韩城主客气。\"萧凌举杯，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
他的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擦，一枚半透明的符咒便融入木纹——那是系统新抽的【追踪符】，能锁定百里内的能量波动。
韩立的目光扫过他的手，又迅速移开，叹气道：\"这末日里，能有萧兄弟这样的少年才俊，是苍生之幸啊。\"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只可惜...法则之塔虽在，可这天地法则，终究是要有人来守护的。\"
\"守护？\"石锋突然把酒杯重重一磕，酒液溅在韩立袖口，\"韩城主若真想守护，何必让城墙下埋那么多血？\"
韩立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温和地擦着袖口：\"石兄弟说笑了，这乱世之中，哪座城没有牺牲？\"他起身整理衣襟，\"时候不早了，在下已命人为三位准备了上房。\"他朝门外使了个眼色，\"随我来？\"
萧凌跟在韩立身后，鞋底碾过青石板时，系统突然提示【前方20米有空间波动】。
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石锋的手肘，后者立刻握紧重刀，指节发白。
密室的石门在身后闭合时，韩立的表情终于彻底变了。
他褪去温文尔雅的伪装，指甲暴涨三寸，泛着青黑的光：\"萧凌，你以为能瞒过我？
法则之塔的秘密，只能属于我！\"他挥手召出九柄法则剑，剑尖直指三人，\"把系统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们全尸。\"
\"哥哥小心！\"银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几乎同时，八道虚影从三人身上分裂而出，有举刀的石锋，有持剑的萧凌，还有歪头笑的小狐狸。
守卫们的刀砍在虚影上，只激起一片涟漪。
萧凌退到石锋身侧，望着混乱的守卫，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他的系统界面上，【幻影结界】卡牌的冷却时间正在倒数——这是银月提前用灵体布置的后手。
\"凌子。\"石锋突然低声说，重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背重重砸在身后石壁上。
闷响中，石屑簌簌落下，一道裂痕正沿着他的刀势蔓延，\"等老子数到三...\"
门外传来守卫的惊呼。
萧凌望着石锋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觉得，这面即将破碎的墙，或许会是这场局里最漂亮的转折。
石锋的重刀在掌心旋出半轮寒芒，喉结滚动着吐出最后一个字：\"三！\"
玄铁刀背重重砸在裂痕中央，整面石壁如被巨锤碾碎的瓷器——\"轰\"的闷响里，碎石暴雨般倾泻，守卫们的惊呼声被砸成碎片。
石锋咧嘴露出白牙，反手将刀扛在肩头，朝着涌来的守卫们勾了勾手指：\"老子在矿场搬了十年石头，这墙？
软得像块发糕！\"话音未落，他已迎着刀光冲上去，重刀挥出的气浪掀翻三四个守卫，活像头闯进羊圈的黑虎。
萧凌的瞳孔随着石锋的动作微微收缩。
系统界面跳出【守卫注意力转移率92%】的提示，他指尖在掌心系统印记上快速点了三下，这是和银月约定的\"行动\"暗号。
\"哥哥，我缠住东边的弓箭手！\"银月的灵体从他影子里钻出来，狐尾一扫，三枚淬了幻雾的毛针精准扎进守卫耳后——那是狐族特有的\"迷窍穴\"，中针者会把石锋的背影看成三头六臂的怪物。
她冲萧凌眨了下眼，灵体瞬间消散在梁柱阴影里。
萧凌猫腰钻进走廊拐角，鞋底几乎没沾到青石板。
他的视网膜上，追踪符的荧光正朝着二楼东首的书房位置跳动——方才在宴会上种下的符咒，此刻终于显露出价值。
书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檀香混着墨香。
萧凌反手推开门的瞬间，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检测到高阶精神力屏障】。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才注意到门框上缠着细如发丝的法则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蓝。
\"韩立这老狐狸...\"萧凌咬着后槽牙，从系统空间摸出半块火岩晶。
这是方才石锋塞给他的\"小玩意儿\"——矿场里能熔金铁的火岩，此刻正适合烧锁链。
他将火岩晶按在锁链上，橙色火焰腾地窜起，锁链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门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整面墙都是书架，却空得只剩最上层的檀木匣。
萧凌跃上案几，指尖刚碰到木匣铜锁，系统突然弹出【危险！
目标人物能量波动靠近中】。
他反手将木匣塞进怀里，转身就往窗边走——可刚迈出两步，后颈突然一凉。
\"萧兄弟好雅兴，竟来我书房翻东西？\"
韩立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线，从头顶垂落。
萧凌抬头，正撞进一双泛着青黑的瞳孔——那根本不是人眼，倒像是两潭泡了千年腐尸的深潭。
\"韩城主这副模样，可比之前俊俏多了。\"萧凌扯了扯嘴角，手却在袖中快速结印。
系统界面上，【命运预知】卡牌的金色光芒几乎要灼伤视网膜，他咬碎舌尖，用痛意激活卡牌。
刹那间，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炸开：韩立的右手会抓向他心脏，左手指向他咽喉，右腿虚点地面准备封锁退路。
萧凌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韩立动手前的千分之一秒，整个人像被抽走脊椎般软倒——玄铁匕首从袖口滑出，精准割破他后腰的衣料，血珠渗出的瞬间，他借着这股刺痛感，侧身撞向窗边的青花瓷瓶。
\"砰！\"瓷片四溅，韩立的指尖擦着萧凌后颈划过，在墙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萧凌趁机滚到桌底，从怀里掏出木匣，颤抖着掀开——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吞噬法则之力以重塑自身\"几个大字，墨迹未干，还带着腥甜的血气。
\"你看到了？\"韩立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指甲刮过青铜镜，\"看到又如何？
这天地法则本就是错的！
我要...啊！\"
萧凌猛地将火岩晶砸向韩立面门。
火岩晶碎裂的刹那，橙色火焰裹着法则锁链的熔渣喷溅，韩立惨叫着后退，捂着脸撞翻了博古架。
萧凌趁机窜出窗户，怀里的木匣撞得肋骨生疼。
他在房顶上狂奔，系统提示【银月已引开追兵】【石锋正向西南门移动】，这才摸出早准备好的羊皮卷，用鲜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法则之塔入口，北境冰原最深处\"。
他将羊皮卷塞进死去守卫的怀里，又在尸体上补了两刀，这才跃下屋顶。
远处传来韩立的怒吼：\"给我追！
北境冰原，一个活口都不留！\"
萧凌拐进小巷时，石锋正靠在墙根啃野果，重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凌子，那老匹夫的兵都往北跑了，咱们...\"
\"往南。\"萧凌擦了擦嘴角的血，从怀里掏出木匣晃了晃，\"真正的入口，在暗影之城最南边的废井里。
系统说，那井直通法则之塔的基石。\"
银月的灵体从他影子里钻出来，狐耳动了动：\"哥哥，井边有股很暖和的光，像...像妈妈以前给我捂手的暖炉。\"
萧凌摸了摸她发顶，目光投向城南方向。
那里有座半塌的老井，井沿爬满青苔，却在月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金芒。
他能感觉到，系统印记在发烫，那是法则之力在召唤。
\"走。\"他拍了拍石锋后背，\"等过了这口井...咱们该让天地看看，谁才是法则的主人。\"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老井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一道金光从井底升起，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扇巨门的轮廓——门后，一座悬浮于黑暗中的高塔若隐若现，塔尖的星光，比末日里所有的灯火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