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目送伊莱尔出了塔楼,一直看她穿过场地进入城堡。
他回到卧室里,闭眼躺在床上。
尽管通宵未眠,身体却没有一丝睡意,小姑娘的话在脑海中不停回响。
「也许你可以寄给他一些信纸。」
“纽蒙迦德…”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邓布利多睁开眼,他坐起来,下床,鬼使神差走向书桌,然而在拉开抽屉时却顿住了。
“呵…我在想什么。”
他手放在抽屉的把手上,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他将它再度合上。
然而,他没有离开,仍站在书桌旁,如同修者入定。
凤凰福克斯不解地歪歪头。
它展开翅膀,甩着绚丽的尾羽从梧桐木支架飞落到书桌上。
看着一动不动的好友,它发出一声嘹亮的脆鸣。
邓布利多一个激灵回神。
见凤凰福克斯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目光柔和,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福克斯。”
他低声呓语着:“只是…有时分院帽的确有些草率,我现在真不像一个格兰芬多。”
“但…哦,就这样吧。”
邓布利多一步一步离开书桌。
福克斯眨着眼,那曜石般的眸子突然变得异常明亮。
它张开翅膀开始在天花板盘旋鸣唱,悠扬的啼鸣阵阵,直直击入人心。
邓布利多愕然:“不,福克斯,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凤凰只是啼鸣得更加激荡,更加昂扬,仿佛自家好友若不勇敢的做完刚刚的决定,这歌声就不会停止一样。
邓布利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凤凰在他身边盘绕,金红的尾羽撩起他银白的发丝,啼鸣更近,驱使着他再次靠近书桌。
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打信纸。
他弄不清自己的手脚是怎么做出打包,盖章,落款这些动作的。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这对于他这种理智、智慧,已经经历岁月洗礼的人来说,是绝对不该也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心脏在怦怦直跳。
那么有力,那么响亮,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刚满十八岁、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希望的毛头小子。
直到福克斯抓起包裹飞向远方,邓布利多才骤然回神发觉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做了什么。
他跑到露台,想要叫回福克斯。
可福克斯已经飞到了天际边,在朝阳下变成一个小黑点。
“…哦,梅林。”
他愣愣地望着初升的朝阳,望着福克斯离去的方向。
他靠着栏杆慢慢蹲下,抱住了膝盖,如刚刚梦醒般低吟。
“…我都做了什么?”
直到日落黄昏,凤凰福克斯悠然回归,邓布利多仍蜷缩在露台的角落。
凤凰收回翅膀落在他的肩上。
“福克斯?”
邓布利多僵硬地扭头:“他…”
福克斯骄傲地咕了声,像是求奖励般蹭了蹭他的头。
邓布利多抬手抚着:“我恐怕接下这几天你都不可以吃香草杆了,昨晚不该喂你那么多。”
“也许早晨时你和我一样,头脑有些不清醒,对吗。”
福克斯僵住:“咕咕咕??”
“该去处理今天的文件了,福克斯,我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邓布利多试图起身,身体却因曲坐太久而僵化酸麻,他泄气地笑笑:“一把老骨头。”
他缓了缓,慢慢活动着手脚,趔趄着往书房走去。
暗黄的灯亮起。
邓布利多握着羽毛笔刷刷写着,回复那些来自世界各地,国际联合巫师会以及魔法部的文件信笺。
随着桌案上的沙漏反复流淌。
日历撕掉一页又一页。
福克斯送去的包裹没有任何音讯,似乎已成为一个虚幻的假象。
…一个不真实的梦。
邓布利多不安躁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再度化为一潭死水。
直到——
两个月后,一只黄嘴山鸦出现在邓布利多的阳台上。
那抹金黄的喙在阳光下折射反光,让邓布利多一眼就发现了它。
它脚下抓着一个鼠皮包裹,用细细的亚麻绳包扎着,上面别了一朵鲜艳的红罂粟、一枝白色的雪绒花。
瓣间还带着奥地利特有的霜雪。
邓布利多颤抖着手从黄嘴山鸦下取出那个包裹。
山鸦并没有飞回它出发的地方。
它飞进书房,落在福克斯的梧桐架上,凤凰挪开身体,由着小山鸦啄食它碗中的香草杆和清水。
邓布利多将那两朵花取下。
他细细端详着。
一朵是鲜红的四片花瓣,那么妖艳,中间金黄的花蕊在黑色花丝的映衬下愈发夺人眼球。
像极了送花的人。
另一朵却是淡雅的银灰色,如星辰般的花蕊,裹着白色的绒毛,朴实坚韧,又似鹅毛般柔软。
他将花插进一个空墨水瓶里,用魔杖将清水慢慢注入。
包裹打开。
里面有三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他寄出去的信纸。
只不过不是空白一片,上面已被华丽优雅的黑色字迹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