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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萱的指尖按在床沿的雕花上,木质的纹路硌得指腹发麻,像第48次轮回后背被激光束贯穿的灼痛还残留在神经里——那种皮肉焦糊的气味,那种血液从伤口涌出的温热,那种意识沉入黑暗前的绝望,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夜。

【轮回次数:49 重置节点:洪武三年,入宫三月,因“体虚”在御花园晕倒被送回承乾宫】

“小主,药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碗?”春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眼前的春桃还是张稚气未脱的脸,比第48次轮回时年轻了五岁,鬓边的碎发用红绳简单系着,那是她刚入宫时的装扮。

李萱收回手,掌心已经沁出薄汗。她记得这个时间点——洪武三年的暮春,朱雄英还没出生,马皇后正怀着二胎,吕氏刚被指给朱标做侧妃,郭宁妃仗着郭家势大在后宫横行,而她,还只是个从五品的萱嫔,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朱元璋注意到,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不用了。”李萱掀开被子下床,动作稳得不像刚“晕倒”过的人,“替我取套月白色的宫装来,素净些的。”

春桃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她总觉得今天的小主有些不一样,眼神里少了往日的怯懦,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像淬了光的匕首。

李萱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时,看见镜中自己的脸——还带着少女的青涩,眼角没有后来那些因算计和痛苦留下的细纹,只是左眉尾有颗极小的痣,那是第17次轮回被郭惠妃用簪子划破后留下的疤痕,无论多少次重置,都顽固地留在那里。

“小主,您真的要去坤宁宫?”春桃捧着宫装进来,语气带着担忧,“马皇后刚因孕吐发了脾气,杖责了两个宫女,这时候去……”

“正该这时候去。”李萱接过宫装换上,指尖系着盘扣,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她孕吐难受,心里憋着气,我去递个台阶,总比被她迁怒要好。”

第48次轮回的这个时候,她就是因为怕触霉头躲着不去,被马皇后安了个“不敬主母”的罪名,罚去浣衣局洗了半个月的衣服,手被冷水泡得溃烂,差点感染丧命。那种指尖流脓、一碰就钻心的疼,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坤宁宫的气氛果然压抑。廊下站着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地上还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是刚才被杖责的宫女留下的。

李萱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马皇后在里面摔东西,瓷器碎裂的脆响伴随着她尖利的呵斥:“本宫吃不下!都给本宫端走!谁再敢劝,就给本宫杖毙!”

“萱嫔李氏,参见皇后娘娘。”李萱屈膝行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的人听见,“臣妾听闻娘娘不适,特意炖了些陈皮姜茶来,据说能缓解孕吐之苦。”

殿内的摔砸声停了。过了片刻,马皇后的声音传出来,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进来吧。”

李萱捧着食盒走进殿内,低着头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将殿内的情形尽收眼底——马皇后穿着明黄色的常服,正捂着胸口喘气,脸色苍白,桌案上散落着碎裂的瓷片,旁边站着的掌事嬷嬷大气不敢出。

这就是她斗了48次的对手。狠辣、多疑,却又极度缺乏安全感,总觉得所有人都想抢她的后位,害她的孩子。

“你倒有心。”马皇后的目光落在食盒上,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审视,“这姜茶,是你亲手炖的?”

“是。”李萱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陈皮香弥漫开来,“臣妾母亲曾教过臣妾,陈皮理气,生姜止呕,对孕妇最是相宜。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娘娘的口味。”

她特意提到“母亲”,是故意的。马皇后最看重“孝道”,也最吃这套亲情牌。第39次轮回,她就是靠着讲述“母亲如何教导自己敬主顾家”,让马皇后暂时放下了对她的戒心。

马皇后的脸色果然又缓和了些,示意嬷嬷盛一碗来。姜茶刚送到嘴边,她突然皱起眉,将碗推开:“这里面……加了什么?”

李萱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娘娘,只有陈皮和生姜,还有少许冰糖调味,绝无其他东西。若是娘娘不放心,臣妾可以先尝。”

说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慢慢咽下,目光坦然地看着马皇后。

马皇后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确实没异样,才接过碗,小口喝了起来。姜茶的辛辣混着陈皮的微苦,竟真的压下了些反胃的感觉。

“还不错。”马皇后放下碗,语气终于温和了些,“你有心了。”

“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李萱适时地低下头,表现得恭顺又不失分寸,“只是臣妾刚才进来时,见廊下血迹未干,想来是宫女们伺候不周惹娘娘生气了。其实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马皇后挑眉。

“只是臣妾听说,负责伺候娘娘饮食的张嬷嬷,昨天娘家捎信来说她儿子病了,她心里着急,怕是没顾上细查食材。”李萱语气诚恳,“娘娘您宽宏大量,不如饶了她们这一次?也显得娘娘仁慈。”

她知道张嬷嬷的儿子确实病了,也知道马皇后虽然暴躁,却极好面子,尤其喜欢被人夸“仁慈”。第22次轮回,就是这个张嬷嬷,因为儿子的病被郭宁妃抓住把柄,逼着她在马皇后的药里加了东西,最后被灭口,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舌头吐得老长,那副惨状李萱至今记得。

马皇后果然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追究了。让张嬷嬷先回去看看儿子,差事交给别人暂代。”

“娘娘圣明。”李萱屈膝行礼,心里松了口气。这一步,算是走对了。保住张嬷嬷,不仅能少一个被郭宁妃利用的棋子,还能卖马皇后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陛下驾到——”

李萱心里一动。来得正好。

朱元璋走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显然是刚从演武场回来。他穿着身玄色劲装,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锁骨,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和后来那个沉稳威严的帝王相比,多了些少年气的凌厉。

这是第49次轮回,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皇后身子好些了?”朱元璋走到马皇后身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目光扫过桌案上的姜茶,又落在李萱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你是……承乾宫的萱嫔?”

“臣妾李氏,参见陛下。”李萱屈膝行礼,头低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会让人觉得畏缩。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好奇,和第48次轮回时那种掺杂着复杂情感的眼神截然不同。

“是你给皇后炖的姜茶?”朱元璋拿起空碗闻了闻,“味道不错。”

“能得陛下称赞,是臣妾的荣幸。”李萱的声音放得柔了些,却没像其他嫔妃那样刻意讨好,“只是些家常手艺,让陛下见笑了。”

马皇后在一旁笑道:“萱嫔这孩子倒是心细,知道本宫难受,特意送来姜茶,还替那几个不懂事的宫女求了情,是个善良的。”

朱元璋挑了挑眉,看向李萱的眼神多了些欣赏:“哦?你倒会做好人。”

“臣妾不是做好人。”李萱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只是觉得,宫女们也不容易,娘娘仁慈,想必也不愿因小事动怒伤了胎气。”

她这话既捧了马皇后,又暗合了朱元璋不愿马皇后动气的心思,可谓一举两得。

朱元璋果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戾气,显得温和了许多:“你倒是会说话。既然你替她们求了情,那这赏,也该给你。”他转向李德全,“传朕的话,赏萱嫔锦缎十匹,白银百两,再把朕上次猎的那只白狐皮送来,给她做件披风。”

“谢陛下恩典。”李萱屈膝谢恩,心里却清楚,这赏赐既是恩宠,也是试探。朱元璋从来不会平白无故赏人,他这是在看她如何接这份礼,如何应对后宫的嫉妒。

果然,马皇后的眼神闪了闪,语气带着笑意,却藏着刺:“陛下倒是偏心,萱嫔刚入宫没多久,就得了这么些好东西,怕是要让其他妹妹们眼红了。”

“皇后说笑了。”李萱适时地谦虚,“臣妾能在陛下和娘娘面前侍奉,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奢求太多赏赐。这些东西,臣妾愿分一半给各宫姐妹,也好让大家都沾沾陛下和娘娘的喜气。”

这话既显得她不贪财,又给了其他嫔妃面子,还捧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可谓滴水不漏。

朱元璋看着她,眼底的欣赏更浓了:“你倒懂事。也罢,就依你。”

李萱知道,这一局,她赢了。既在马皇后那里刷了好感,又得了朱元璋的赏识,还避开了即将到来的浣衣局之灾,算是开了个好头。

离开坤宁宫时,阳光正好,照在宫道的石板上,泛着温暖的光。李萱摸了摸袖袋里的双鱼玉佩——这次重置,玉佩竟然还在,只是上面的蓝光淡了许多,像是能量不足。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玉佩的能量在随着她的轮回不断消耗,或许有一天,它会彻底失去作用,到那时,她可能就真的死了,再也无法重置。

所以,这第49次轮回,她必须赢,必须找到核心能源,必须让朱元璋活下去,也必须让自己摆脱这无休止的痛苦。

“小主,您看!郭宁妃和吕侧妃在前面!”春桃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语气带着紧张。

李萱抬眼望去,只见郭宁妃穿着身绯红宫装,正和吕氏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说话,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郭宁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故意提高了声音:“妹妹刚从坤宁宫出来?得了不少好处吧?就是不知道这好处,能不能坐稳了。”

吕氏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似温顺,眼底却藏着算计——这个时候的她,还没后来那么大胆,却已经懂得借郭宁妃的势来打压别人了。

李萱看着她们,心里没有半分波澜。第48次的仇恨和痛苦还在,却被她牢牢压在心底。她知道,对付这两个人,不能硬碰硬,得用巧劲。

“宁妃姐姐说笑了。”李萱走上前,语气轻快,像没听出她话里的刺,“陛下赏了些东西,臣妾正打算分些给各宫姐妹,姐姐和吕侧妃若是不嫌弃,也来挑几件?”

郭宁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冷哼道:“谁稀罕你的东西。”

“姐姐不稀罕,想必吕侧妃也不稀罕吧?”李萱转向吕氏,目光在她发间的银簪上停了停——那是朱标送她的定情信物,她平日里宝贝得很,“毕竟侧妃刚得了殿下赏的东珠,哪里看得上臣妾这点薄礼。”

吕氏的脸色变了变。她刚入东宫,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恃宠而骄,李萱这话,无疑是在提醒郭宁妃,她吕氏也是个有靠山的。

果然,郭宁妃看向吕氏的眼神瞬间多了些警惕和不满,语气也冷了下来:“侧妃倒是好福气,刚入宫就得了太子的青眼。”

吕氏慌忙低下头:“姐姐谬赞了,只是些寻常赏赐罢了。”

李萱看着两人之间瞬间变得微妙的气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离间她们,让她们从一开始就不能同心同德。

“既然姐姐和侧妃都不稀罕,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李萱屈膝行礼,转身离开,留下郭宁妃和吕氏站在原地,气氛尴尬。

走了很远,春桃才小声问:“小主,您刚才为什么要提东珠啊?那不是给吕侧妃招恨吗?”

“我就是要给她招恨。”李萱的声音很轻,“郭宁妃骄横,吕氏阴狠,让她们斗起来,我们才能坐收渔利。”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自家小主的背影,突然觉得,从今往后,这后宫的天,或许要变了。

李萱走在宫道上,脚步轻快却坚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像撒了层金粉。她知道,第49次轮回的棋局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无数的陷阱和算计等着她。

但她不怕。

因为她是李萱,是从48次死亡里爬起来的李萱。她带着48次的记忆和经验,带着对所有人的了解,带着必须赢的决心,重新站在了这里。

这一次,她不会再输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双鱼玉佩,感受着那微弱却顽固的温度,心里默念着:朱元璋,这一次,我们一起走下去。

前方的宫墙巍峨,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她眼里的光。

新的棋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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