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阳光透过厂长办公室的玻璃窗，在杨厂长的办公桌上投下菱形光斑。苏青握着搪瓷缸，听着杨厂长慢悠悠的开场白，心里突然涌起不妙的预感。
\"小苏啊，\"杨厂长推了眼镜，不经意的说：\"傻柱这小子，最近挺活跃啊。还有你可不能因为是厂里的干部就滥用起手中的权利。\"
苏青眼皮一跳，嘴角却仍挂着笑：\"厂长您指的是？\"他注意到杨厂长的食指在桌面轻叩。
\"昨儿他来找我，\"杨厂长突然放下钢笔，身体前倾，\"说你让他给贾家媳妇安排工作。\"
\"啥？\"搪瓷缸在苏青手中剧烈晃动，褐色茶水溅在裤腿上，\"厂长，我可没让傻柱干这事儿！\"他瞳孔骤缩，脑海里闪过傻柱憨笑的脸——这傻柱真是个坑货！我说昨儿问起，他含糊不应就想着跑，原来是心虚。
杨厂长挑眉：\"哦？不是你要求他的？傻柱可说了是你小子让他来我办公室说情况？还说你怕影响不好才让他跑这个腿。\"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还说什么......树立职工帮扶典型？\"
苏青心里暗骂，面上却堆起苦笑：\"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厂长，秦淮茹家里确实困难，主要是因为，他家老娘和媳妇都是农村户口，没有定量，她男人贾东旭在厂里也算踏实肯干......\"
\"不是你的话，那这个傻柱就有点胡闹了！\"杨厂长扣桌，这是把他和苏青都当梯子用了。\"就算困难，也不能拿你的名义投机取巧！\"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烟囱，\"小苏，你是我提拔的干部，我还打算以后把宣传科交给你来管，你交朋友还是得注意身边人。\"
苏青想起傻柱昨儿塞给自己家的糖花卷，又想起秦淮茹抱着棒梗站在水池边的憔悴模样，忽然松了口气：\"厂长您教训的是。贾家因为粮食定量确实过不下去，一个临时工，给了就给了，就当照顾咱们厂的职工了，免得真出了啥事，传出咱们厂的闲话。\"
杨厂长转身看他，目光逐渐柔和：\"你呀，就会给人擦屁股。\"他走回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你得敲打敲打傻柱，别让他以后还能干这样的事......\"
\"明白明白，\"苏青连忙赔笑，\"这事儿我回头就找傻柱算账。\"他顿了顿，试探着说，\"不过厂长，傻柱这人虽然莽撞，但心眼不坏......\"
\"得了，我跟一个厨子计较啥？\"杨厂长摆手打断，\"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傻柱对那个贾家媳妇，比对亲妹妹还上心。\"他突然轻笑一声，\"小苏啊，你说这傻柱，该不会真对人家媳妇...\"
\"咳，\"苏青差点被口水呛到，\"厂长，您可别乱想。傻柱就是热心肠过了头。\"
苏青到没想着厂长这么严肃的人也爱八卦。不过这个年月，娱乐消遣的东西太少，跟大院里的大妈一样爱八卦也是常情。
\"热心肠？\"杨厂长摇头轻笑，\"我看不见得，他要么是缺心眼。要么是惦记着...\"他拿起钢笔继续批文件，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不过这事算过去了，你先回吧。\"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苏青站在走廊里揉太阳穴。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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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食堂飘出菜的香气。傻柱哼着小曲颠勺，心里正美着——秦淮茹已经顺利入职食堂后厨，虽说只是负责择菜洗碗，但总算有了希望。想到这，他特意多留了两块红烧肉，准备给秦淮茹做午饭。
\"傻柱！\"一声厉喝突然从身后传来。苏青黑着脸走进厨房，工装口袋里还别着支钢笔，活像个抓壮丁的。
傻柱手一抖，差点把炒勺扔了：\"苏......苏哥，您咋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把天捅破！\"苏青抄起案板上的擀面杖，在掌心敲了敲，\"说说吧，谁给你的胆子，拿我的名头去堵杨厂长？\"
傻柱缩着脖子往后退：\"您都知道了？您消气，我这不是急着给秦淮茹找工作嘛！您不是说......\"
\"我还说让你别惹麻烦！\"苏青打断他，\"杨厂长今早把我叫去，问我是不是想搞小团体！说我这刚升干部，就知道要安排自己人进厂，要不是看在我平时表现好，这锅就得扣我头上！\"
后厨的大师傅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探头探脑地看热闹。许大茂不知从哪冒出来，抱着双臂在门口阴阳怪气：\"哟，傻柱，这下闯大祸了吧？\"
傻柱脸涨得通红，抓起围裙擦手：\"苏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回头我给您买两斤点心赔罪......\"
\"点心？\"苏青心里还有火呢，哪能让他就这么过关，\"一个点心就想打发我？\"他突然把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放，\"这样吧，你不是总说自己厨艺好吗？今晚你给我做道九转大肠，要让全厂职工都挑不出毛病。\"
傻柱一愣：\"就这？\"
\"别急啊。\"苏青掏出张纸，\"这是杨厂长亲自列的要求，色、香、味、形，缺一不可。要是做砸了......\"他故意停顿，\"我就让秦淮茹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明白不？\"
傻柱瞪大眼：\"苏哥，这不能，秦姐好不容易，您这不是又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还有您这要求也太多了，不是要我命吗！九转大肠最费功夫，还得用新鲜肠子......\"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苏青把纸往他怀里一塞，\"今晚六点，我会通知杨厂长来验收。要是让他满意，这事儿就算揭过了。要是不满意......\"他拍了拍傻柱肩膀，\"我想了想你说的对，秦淮茹的工作的事儿就算了，不过你就等着去炼钢车间搬钢坯吧。\"
看着苏青离去的背影，傻柱欲哭无泪。他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二十多条要求，连肠子的清洗次数都有规定。旁边还画了个笑脸，写着\"加油，看好你哦！\"一看就是苏青的笔迹。
\"傻柱，还愣着干啥？\"许大茂在门口喊，\"要不要我帮你给秦淮茹送午饭？省得你分心！\"
\"滚！\"傻柱抓起个土豆就砸过去，\"下午谁都不许进厨房！\"
夜幕降临，食堂灯火通明。傻柱系着围裙，额头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他已经忙活了六个小时，光清洗大肠就用了四个小时。锅里的汤汁咕嘟作响，香气四溢。
六点整，苏青带着杨厂长准时出现。后厨的大师傅们都围了过来，连黄主任都凑了热闹。
\"厂长，您尝尝？\"傻柱端着盘子，手还有些发抖。
杨厂长夹起一块大肠，仔细端详：\"色泽红亮，倒是不错。\"他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嗯......味道醇厚，肥而不腻，就是......\"
傻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火候，还能再精进些。\"杨厂长放下筷子，\"不过已经很不错了，比上次招待领导时做的还好。\"
傻柱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苏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这次我就放过你。不过下不为例，下回再敢乱打我的旗号办事......\"
\"不敢了不敢了！\"傻柱连连摆手，\"苏哥，您就是我亲哥！以后有事儿您说话！\"
众人哄笑起来。杨厂长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傻柱一眼：\"傻柱啊，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守规矩。小苏这菜做好了咱们不能浪费，就在厂里一起随意吃点。\"
\"行，我跟媳妇说声，您先进招待间，我去去就回。\"苏青知道媳妇秀兰还等他一起下班，要打招呼让她先回，晚饭也不用做的他的。
等众人散去，傻柱瘫坐在椅子上。他突然反应过来，苏青这要做菜整他，想到这，他咧嘴笑了，能生气还整他，气一消，这也代表没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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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啊，\"杨厂长往两个粗瓷杯里斟酒，\"我是真没想着你整起人来还这么有一套啊。\"他指了指菜盘，\"我刚可看见傻柱那小子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苏青夹起块大肠，酱汁在筷子上拉出细长的丝：\"厂长您可别夸我，这要是传出去我公报私仇，我这宣传科的笔杆子可就成打人的棍子了。\"
他咬了口肠段，肥而不腻的口感让眉头舒展，\"不过这小子确实得长长记性，再这么由着性子来，早晚得在阴沟里翻船。\"
杨厂长仰头干了杯酒，辣得直咧嘴：\"翻船？他啊，怕是早就掉水里了。\"他夹了筷子油渣白菜，\"贾家那媳妇......\"话到嘴边又咽下，转而用筷子敲了敲苏青的杯子，\"你跟傻柱不一样，做事有分寸，这我放心。\"
苏青听出话里有话，却装糊涂地笑了：\"要说分寸，还得跟您学。\"
\"少给我灌迷魂汤。\"杨厂长哈哈笑了，又给自己倒上酒，\"不过说真的，傻柱这事儿......你觉得他对那贾家媳妇，真没别的心思？\"
苏青手顿了顿，夹菜的动作慢下来：\"他啊，就是见不得人受苦。当年他爸跟着寡妇跑去保定，他带着妹妹到街道捡垃圾吃。他是知道挨饿的感受。\"他把韭菜鸡蛋往杨厂长面前推了推，\"要说有啥心思，也就是老辈人说的仗义劲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杨厂长盯着苏青看了半晌，突然拍了拍他肩膀：\"你呀，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指了指窗外，\"以后多盯着点他，别让他真犯了糊涂。\"
两人喝酒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去。苏青想起还在等自己回家的张秀兰，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杨厂长见状，摆手道：\"行了，知道你惦记着媳妇，赶紧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有机会我带你跟我几个战友喝酒，你来帮着我灌酒。\"
苏青一听，杨厂长是有打算再提携他，厂长对他挺好的，他没打算还队伍，就算以后他可能要扫地，那也还早，至少现在厂长能罩着他，也能帮他升职。\"得勒，那我先回了，有那时候，您就招呼我就行，我指定不给您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