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青铜翅羽包裹着坠入冥河深处,六百把唢呐的合奏声在耳蜗里凝成冰锥。当睁开眼时,正躺在一艘腐木船的甲板上,船身布满会呼吸的鳞片,桅杆挂着用肠衣缝制的风帆。
\"陈家人醒酒的方式倒是别致。\"
独眼老鲛七蹲在船头磨刀,刀刃刮下的铁屑落入冥河,瞬间化作惨叫的人面鱼。他脚边木桶里泡着的,竟是三叔公被撕成条状的魂魄!
我想起身,却发现脊椎处的青铜翅已与船体融合。船板缝隙伸出无数血管,正源源不断抽取我的生气。老鲛七忽然将鱼叉刺入甲板,挑出条三尺长的血红蜈蚣:\"六十年前你爷爷在我这典当了半副肝,如今连本带利该还了。\"
船身突然剧烈震颤,九盏绿灯笼从河底升起。每盏灯笼里都困着个吹唢呐的纸人,它们吹奏的曲调竟能腐蚀船体。老鲛七的独眼变成竖瞳,猛地将我按在刻满符咒的船舵上:\"不想变成蜈蚣饲料就抓紧!\"
掌心触及船舵的刹那,整条冥河在我脑中展开舆图。那些暗流交汇处亮起红点,正是祖父当年沉棺的方位!腐木船突然发出鲸鸣,船首裂开巨口吞下绿灯笼,我的太阳穴随之浮现九枚青铜棺钉。
\"这是渡亡舟,你爷用九代子孙的魂魄做抵押。\"老鲛七割开手腕,将鲛血浇在船舵,\"血灯笼匪帮在三十里外的落魂滩布了往生阵,要拿你炼鬼新郎。\"
船底传来抓挠声,我透过鳞片缝隙看见纸鸢的残魂正被铁链拖行。她的纸人身躯只剩半边,裸露的竹骨上刻着守墓铁卫的烙印第。我发狠转动船舵,船尾突然伸出百条青铜锁链,将追兵的战船绞成碎片。
老鲛七突然狂笑:\"果然是你!\"他撕开胸前的鳞片,露出嵌在肋骨间的青铜唢呐部件,\"陈老拐当年分魂九处,你不过是盛放《渡亡舟谱》的活棺!\"
腐木船撞破水幕时,我看见了真正的幽冥船坞。数以千计的活体船只蠕动在肉山血海上,船帆是剥下的鬼皮,锚链串着佛头骷髅。老鲛七的鱼叉指向最高处那艘龙首船:\"那是你祖父的典当物,用三百童男童女的眉心骨造的。\"
船坞突然响起警钟,燕十三的玄铁战船破浪而来。他手中的罗盘化作巨弩,箭矢竟是缩小版的镇魂塔:\"陈青禾,阴符宗已布下天罗地网,交出渡亡舟谱!\"
我背后的青铜翅突然离船飞旋,翅尖抖落的音波凝成《渡亡舟谱》虚影。当燕十三的弩箭射中虚影时,整片血海沸腾如熔岩,沉在海底的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
\"快进来!\"
纸鸢的残魂不知何时挣脱锁链,她的竹骨手指插入我太阳穴。剧痛中,我看见六十年前的真相——祖父与老鲛七对饮忘川水,酒坛里泡着的正是我的三魂七魄!
腐木船突然四分五裂,老鲛七化作百丈鲛身卷住龙首船。燕十三的镇魂塔砸中船身时,我抓住飞溅的青铜碎片,上面赫然刻着纸鸢与我的婚约生辰!
\"接着这个!\"
老鲛七吐出一枚龙鳞镖,镖身缠绕的往生帛正是纸鸢的本命符。我将其按在青铜翅上,翅羽顿时燃起幽冥火。火光中浮现祖父的遗言:九龙锁阴阵破时,往生台底的烛龙逆鳞即现!
燕十三的玄铁战船突然调转船头,阴符宗修士集体结印。当血灯笼匪帮的凤冠女子现身船头时,我惊觉她脖颈的噬魂锁已与守墓铁卫的镇魂链融为一体!
\"好戏开场了。\"老鲛七的鲛尾拍起滔天血浪,\"陈小子,该让你看看《渡亡舟谱》真正的威力了!\"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船舵,整座幽冥船坞的活船突然向我臣服。每艘船的桅杆都伸出青铜唢呐,奏响的曲调令冥河倒悬。在惊涛骇浪中,我望见纸鸢的残魂正被吸入龙首船的唢呐口——那里封存着她被篡改的前世记忆!
燕十三的弩箭穿透我的左肩时,老鲛七突然将鱼叉刺入自己心脏:\"陈老拐,该清账了!\"鲛血染红的河面浮现血色契书,祖父的虚影自契文中走出,抬手奏响了真正的《安魂曲》全本!
曲调响起的刹那,我太阳穴的青铜棺钉破体而出。九具血棺从海底升起,棺中尸体睁开眼的瞬间,我的脊椎翅羽轰然炸裂。漫天青铜碎片中,一块逆鳞状的物体缓缓浮现——正是封印着烛龙之力的往生台核心!
**下章预告**:青禾携烛龙逆鳞重返阳间,发现陈家村已化作人皮灯笼林。纸鸢借血契在青禾梦境苏醒,透露黄泉眼深处藏着陈老拐真身。与此同时,燕十三率阴符宗布下诛仙阵,而血灯笼匪帮的合卺酒已在往生台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