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像只赖在窝里的猫,吃完粥后被邱白强制“压”回了被子里。病得不算重却也不轻,整个人有点发热,意识模糊时会微微出汗,清醒时却精神得像没事人一样。
“我渴。”
“水就在你床头那儿,自己伸手。”
“我不想动……”
邱白无奈地叹口气,拿起水杯,递到他嘴边。
林恩喝完,又咂咂嘴:“想吃甜的。”
“你昨天刚说自己没胃口。”邱白挑眉。
“病人嘛,总会有情绪化的变化。”他看起来理直气壮。
“你这情绪也太灵活了。”邱白还是转身进厨房去翻冰箱,拿出一小盒酸奶配点水果切盘端进来,顺便加上一句,“吃完再睡一会儿。”
“陪我睡。”
“你当我也在请病假吗?”
“就陪一会儿,我给你讲课,你不是最爱听我讲配器吗?”
“配器哪有你甜言蜜语多。”邱白坐在床沿,将水果盘放到他身边。
林恩一边吃一边坏笑:“你承认我嘴甜了?”
邱白拿枕头砸了他一下,轻轻的,像是挠痒痒。
他没有再出门,虽然嘴上念叨着“这人一病就得哄成宝宝”,但洗毛巾、烧水、切水果、调温度,每件事都做得细致妥帖。林恩趁他不注意时偷看他在桌边画画的背影,那种温柔认真像一道光,照在他混沌的身体里,也落在他安静的心上。
到了午后,林恩说想晒晒太阳。邱白便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替他拉好窗帘缝隙,让阳光斜洒在他腿上,顺手给他裹了条薄毯。
“你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宠坏。”林恩懒洋洋地说。
邱白拆水果糖的手顿了顿,轻声回:“坏就坏了,我负责管你一辈子。”
林恩眼里浮出一抹笑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那你要好好说话……一辈子不许食言。”
邱白嗯了一声,又没吭声,只是慢慢地,把剥好的糖塞进他掌心。
林恩捏着糖纸,看着邱白弯下身,靠在自己腿上小憩的模样,终于闭上眼,靠着沙发,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天他们几乎没离开彼此一步。邱白洗衣服的时候,林恩就坐在浴室门外和他讲话;邱白画图的时候,林恩窝在沙发上听他哼歌;连晚饭,也是两人窝在床上,一起用小桌板搭着吃的。
夜里睡觉前,林恩把头靠在邱白肩上,低声说:“你今天有没有后悔没去自习?”
邱白戳了一下他脑门:“你再这样问,我明天就不陪了。”
林恩笑得眼睛弯弯:“行,那我就每天都生一回病好了。”
“林恩!”邱白拍了他一掌。
“好好好,不生不生,”林恩认错得飞快,“只要你在,我就百病不侵。”
“那你昨晚发烧是谁害的?”
“你呀,谁让你太诱人……”
“……”
被褥微微翻动,床头灯下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病气未散,但比病更缠人的,是眼前这人一点一滴的好和温柔。
这一天,林恩什么也没干,只生了个病——却觉得,自己又爱邱白更深了一点。
——————
窗外斜阳渐斜,暖黄的光洒在屋内浅色的木地板上,像一张安静流动的琴谱。林恩窝在沙发里,毯子裹着身子,半靠在邱白腿上,眼神惬意,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他刚吃完晚饭,正在懒洋洋地消食,脸色比早上好了不少,额头的热度也退了大半。
邱白坐在一边翻着自己的速写本,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个……同事给你送的药,到底是什么药啊?效果也太好了点,我都没听说过这种退烧药。”
林恩闻言慢了一拍,嘴角一挑,假装困意未醒地咕哝:“唔……就普通的退烧药嘛,他人手里刚好有。我打车回来的时候给他发了个消息,就顺路拿来了。”
邱白皱眉:“你打车回来还能联系别人,不联系我?”
“你不是说下午才没课嘛,万一你在忙呢。”林恩靠得更近了些,微微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点笑意,“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
“你麻烦我不是麻烦,是……责任。”邱白说得理直气壮,但耳尖还是悄悄红了。
林恩闻言轻笑,忽然抬手撑在沙发上,顺势压近他一些,像只盯着猎物的猫:“你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得亲你一下?”
“你别闹。”邱白反应快,偏头避开了。
但林恩哪肯轻易放过,趁他分神的一瞬凑近,一口亲在他脸颊上,随后笑得一脸无辜:“算是奖励你当了一天护士长。”
“林恩!”邱白抬手想拍他,但林恩抢先握住了手腕,柔声哄道:“好啦好啦,我乖乖的……真的。”
这时候,林恩的手机在茶几上“叮”地一声震动了一下。他随手拿过来扫了一眼,屏幕上浮现出一条学生发来的消息:
“林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们会自己改论文的,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们那天吵太多了,把您气病了?”
林恩看着这句消息,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怎么了?”邱白凑过来看。
“我的学生给我发消息,说以为是他们把我气病的。”他一边打字回复,一边和邱白解释,“明明只是着凉发烧,结果被他们内疚得像闯了大祸一样。”
他飞快敲字:
“别担心,我只是没睡好,不小心着凉了。你们安心自习,论文自己检查一遍,我会看的。”
“啧,我得有多可怕,才让他们这么诚惶诚恐。”林恩打趣着,抬头又看了邱白一眼,“我有那么凶吗?”
邱白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你凶的时候……倒是挺有气场的,尤其批改作业的时候。”
林恩眼眯起来:“你这是在说我平时不威风?”
“不是,”邱白轻笑着说,“我意思是你温柔起来更像个骗子——特别会哄人。”
“那我现在,算不算是在哄你?”林恩揽过他一只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快说你被我哄得晕头转向了。”
“没有。”邱白嘴上强撑着,但眼神已经开始躲闪。
林恩凑过去,又亲了他一口:“嘴硬。”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滑落到他们的肩头,窗帘晃了一下,沙发上相拥的人没再说话。时间好像放慢了脚步,只剩下偶尔的笑意与低语,缠绕在这间安静的小屋里。
阳光浅浅地铺在地板上,斜斜地照进屋内,猫咪雪球懒洋洋地躺在窗边的软垫上,时不时抬头看向沙发上的两人,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倾听什么。它似乎对林恩的状态有所察觉,从软垫上轻轻跳下来,踩着几乎无声的脚步,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小心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林恩的脚背,然后低低地“喵”了一声。
林恩俯身轻揉雪球的脑袋,动作带着一点感激的温柔。
“你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通人性了。”
雪球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顺势跳到沙发上,占据了林恩和邱白之间一小块空隙,盘成一团,眼神清亮而安静地望着邱白。
林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邱白胸口那枚暗金色的怀表,手指摩挲着金属表壳上细腻的花纹。它摩挲着那只怀表,神色认真:
“一定要戴好他,好吗。”林恩的声音柔和,眼底却藏着无法言说的情绪,“不要摘下来,无论什么时候。”
“放心吧,先生。”邱白摸着怀表,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完成一项仪式。
“我发誓,我不会摘下来。”他说。
林恩望着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里掺杂着一丝淡淡的心疼。他伸手抚摸邱白的胸口,像是确认那枚怀表的存在,也像是在确认他此刻还安然无恙。
——但他心里明白,那份安稳只是暂时的。
混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从邱白的意识边缘渗入,尽管邱白自己还未察觉,但林恩能感觉到,那种游移不定的能量,在邱白靠近自己、熟睡时,那股力量像是无意识地在呼唤什么。
林恩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波澜。
他必须尽快行动了。
“我得联系伯克利……”林恩在心里低声说道,“现在还没有‘秩序’的力量来镇压混乱……但我至少可以先找到本体的弱点,制造一个短暂的平衡,让它暂时安静。”
他不能让邱白知道——不止是因为那会让他陷入惊慌,更因为邱白体内的“秩序残魂”,已经成为混乱蠢蠢欲动的目标。如果此刻告知真相,只会令混乱更加躁动。
林恩伸手轻轻将邱白揽进怀里,头埋在他肩膀里,声音像是随口一问:
“你啊,这两天晚上能不能都留在我这?我可能还会不太舒服。”
“当然。”邱白摸着他的头发应下,“你要是烧到四十度,我也会在你身边。”
雪球在他们脚边打了个小喷嚏,随后重新蜷成一团,尾巴拍在邱白腿边两下,像是默默应和了这一份安静又隐秘的守护。
而林恩闭着眼睛,心中却早已计划起与伯克利的下一次会面——他必须在混乱苏醒之前,将危险隔绝在邱白身外。
至少,得多争取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