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理想和我的栖息地之间，隔着我整整一生。”
这是良姜第N次回避乙骨忧太的视线了。
在夏油杰来过之后，大家强化了训练计划，力图能在百鬼夜行的那天持续拥有作战能力。
按道理说乙骨忧太不用特殊训练，毕竟按照原剧情他照样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是良姜否决了系统的提议。
“你大可以撒手不管了，这种行为只会加深你们之间的羁绊。”
系统的机械音听着很亲切，总能给良姜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前行的些许慰藉，平时也乐意跟偶尔上线的系统聊两句，但这句话她没有正面回答。
“我有分寸，你给我一点时间。”
系统没再多说，良姜一直以来优异的表现给了它和世界意识很大信心，但她对这些任务对象，或者说保护对象，的情感似乎有点奇怪，让它有些不安。
这些不安不是针对良姜，她做得很好，只是这些角色的行为在它看来，正常中总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我相信你，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五条悟很敏锐，他查了你。”
系统下线了，它说的话却回荡在耳边，良姜不自觉攥住了拳，既有些惆怅，也有些烦躁。
另外乙骨忧太可能是察觉了她最近的回避，在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后，他似乎想要找机会跟自己好好谈谈。
但良姜不会跟他说开。
理由很简单，百鬼夜行之后她就得找个机会死遁，现在的陪伴训练无非是过渡，如果乙骨忧太没有那么想找机会跟她谈谈，良姜或许不会这么激进地选择了直白的疏远。
反而是禅院真希先看出了不对劲，某天傍晚下训，她找到了饮料机旁的良姜。
“忧太那家伙惹你生气了？”
见来人是她，良姜起身的姿态放松下来，靠回墙上调侃：“真希就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吗？这问的我多不好意思。”
手上还拿着训练的长棍，高马尾的高挑少女的手臂紧实而富有力量感，随手转了转长棍，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开口。
“没什么事，”良姜打断了她打好的腹稿，好笑又暖心，禅院真希看上去又酷又凶的，实际上心可软了，她很喜欢她，
“是我自己有些问题没想好，你别担心。”
“我可没担心你们。”
禅院真希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看着一旁的饮料机又看看良姜手上的可乐，忍不住询问：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款可乐，它有那么好喝？”
看出眼前的少女想转移话题，良姜抬手喝掉最后一口后，随意地甩了甩空瓶，笑笑应承她：
“也还好，其他的都不感兴趣，所以喝它，更多时候我喜欢喝白开水。”
禅院真希有点惊讶，立本人很少喝白开水，更多爱喝饮料或者酒和凉水，这样特立独行，她见过的也只有良姜了。
不过咒术师嘛，有几个不是个性鲜明到有些疯的程度，良姜已经是正常的那一批了。
至于乙骨忧太那个豆芽菜，唉，还得再练啊。熊猫可都跟她们说了，忧太疑似暗恋良姜，这几天除了训练，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但显然良姜的态度很明显，禅院真希只好作罢——豆芽菜，你自己努力吧，良姜可不是好追的啊。
禅院真希的微表情在良姜眼中清清楚楚，走的时候同情和幸灾乐祸的样子跟熊猫如出一辙，让人好笑又无奈。
外面火烧云已经不见了，夜幕降临，郊区的星子多，挂在天空这块幕布上还是很好看的。
这个点男生们不会来这边，良姜把手中的罐子扔进垃圾桶，踏着夜色就要去校门口跟辅助监督碰面
——她是特级，任务还是很多的，现在的咒术界依然是剥削未成年劳动力的屑
——接着没走几步就被乙骨忧太拦住去路。
他眼神坚定又急迫，身体不自觉前倾，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不会露出什么端倪：
“良姜，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太稚嫩。
良姜看着他，不想让心底自我的阴暗的想法爬出来，想笑却只是扯动嘴角，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没有，忧太，你这几天很辛苦，我不想打扰你而已。”
乙骨忧太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撒谎，只能睁大眼睛让自己看清些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心思：
“真的吗，可是……”
“真的啦，忧太不要多想。”
良姜这样直白地反驳他，让少年有些无措，下意识点头说那就太好了，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良姜微笑示意自己让开，她要回宿舍。
“等等，良姜，是因为那天喝醉酒的事情吗？我保证没有做不好的事，也没有……不好的念头。”
他还是忍不住叫住她，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一些能让她多理理他，跟他说说话的话题。
“天……忧太，求求你忘了那天的事吧，我实在是无理取闹，太丢人了……”
良姜面露窘迫，一如既往地用亲近的语气同他道歉，她脑子不清醒，也认真道歉自己的越矩行为。
她确实早想找机会道歉了，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这种她主动犯糊涂的事是真的没遇到过，太尴尬了。
多亏乙骨忧太自己递上来话头，别的不说，良姜真的很想把那件事翻篇。
但是这样的回答似乎还是不是乙骨忧太想要的答案，他的迷茫和困惑是如此溢于言表，良姜只好催促他回去休息。
“哎呀，总之你这些天好好训练，我出任务多没法找你玩，你别多心，也不能懈怠，百鬼夜行我担心你会被针对，那天我会赶回来的。”
这下终于解答了乙骨忧太的疑问，于是他肉眼可见地支棱了起来，没有深想其中的漏洞。
里香走的那天也是我走的那天，我要怎么告诉你这个事实呢。
你太赤诚单纯，我心思多目的也不纯，怎么会向你敞开心扉呢。
良姜给出了一个“任务繁重”的勉强过关的答案，心里反而不开心起来。
——坐上车发现五条悟也在，更不开心了。
“五条老师，你也在啊。”
良姜把自己的规矩做的很到位，让人挑不出意丝毛病，五条悟反而觉得不顺眼。
他微微拉下眼罩，侧身靠近少女的脸，距离近地呼吸交错，如深海浮冰般钴蓝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诶——咒力回路很有趣哦，良姜~”
他叫的顺口，良姜听着却浑身不得进，但清楚他对所有人都是这般无视距离的靠近和远离，只好堪堪往后一仰避开些。
“五条老师，你离得太近了，我不喜……习惯。”
“好吧好吧，竟然对老师这张帅气的脸蛋毫无反应，良姜很厉害哦，不过我是一个尊重学生的好老师，从不强人所难~”
五条悟碎碎念着听话地坐了回去，接下来的话里话外却还是在试探她，孤儿院的经历，认识忧太的过程。
“啊，对了，当时里香不是被车撞了嘛，所以忧太这些年情绪不好，可是据我观察里香好像更亲近你啊，你为什么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呢？”
“不是你主动跟她做朋友的嘛，怎么比谁都不在乎她一样，她可是死……”
直到他状似不经意地说起里香的车祸，试图质疑她接近他们的动机，良姜一直平淡应对的态度仿佛撕开了一条缝，里面是从来藏得很好的汹涌情感。
“够了。”
她坐直身子，冷漠又阴鸷疏离，气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挑明话头：
“老师在怀疑我什么吗？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提到那件事。”
“我的态度与你无关，也没有什么阴谋，你要是怀疑大可以自己去查，只至于你怎么想，我不在乎。”
倒是锋芒毕露问心无愧的样子，但喜不喜欢是你说了算？
五条悟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要讽刺一句，可看到她不耐的、冰冷的、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眼神时，竟然喉间一哽，眼睫也不由自主颤了颤。
奇怪，为什么觉得委屈……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针对，我有这么脆弱吗？
车里于是安静了，良姜虽然有些奇怪五条悟突然一句话不说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招，但她还在想着乙骨忧太的事，不会费心思猜这个阴晴不定的奇葩男人的心思——
毕竟怎么说呢，少年的五条悟是很好逗的，良姜喜欢跟他在一起，可28岁的经历了许多事的五条悟，良姜就不愿意多靠近了。
在良姜看来，任何一样东西，你渴望拥有它，它就盛开。一旦你拥有它，它就凋谢。
毕竟我是一个矛盾胆小的人啊，耀眼的东西都不想靠近，美好的东西也不愿意触碰，良姜平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色，坦然地自嘲。
五条悟被噎住了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大方地跟着往外看去，视线落在车窗上却愣住了。
那里有少女的倒影，这没什么稀奇。
——可是他竟然移不开眼睛。
——
任务结束地很顺利，五条悟忙得很，没能跟她多说什么，就又接到新任务要处理，良姜礼貌地朝他摆摆手，仿佛先前的针锋相对都没发生过。
五条悟有心多探究这人身上藏着的秘密，也想搞清楚自己的反常，奈何事情杂多，他只能暂时作罢。
见良姜一副没事人跟自己告别，莫名想到在她眼里或许自己只是过眼云烟，这个念头冒出来，心里又是一堵，气鼓鼓地就走了。
良姜心里放下一块大石，照她看，五条悟百分百什么都记不起来，这就好，世界意识在这方面给自己的承诺还是可靠的。
才放心下来，良姜转身想去这条商业街上逛逛，她记得乙骨忧太最近手腕痛，看看能不能买到好点的护腕——
然后她在街角撞见了等在服装店外的夏油杰。
面面相觑时，良姜忍不住停下脚步暗骂了一句，什么概率一天跟三个任务对象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