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机场的落地广播刚响过,夏瑾言已经提着行李箱走出廊桥。驼色大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出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她平日里惯用的香水味如出一辙。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停留在顾云归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她发的【收购案进入收尾阶段,忙完就过去陪你】,对方只回了个 “嗯”。
夏瑾言轻笑一声,将手机塞进手袋。
为了赶上春节,她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把上京那边的收购合同全部敲定。签字页上的钢笔字还带着未干的墨痕时,她已经抓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冲进了停机坪。
“夏总,车在 VIp 通道等您。” 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知道了。” 夏瑾言挂断电话,踩着细跟高跟鞋穿过人群。
候机大厅的电子屏正在播放新年祝福,红色的 “福” 字映在她镜片后的眼睛里,漾起一点温柔的光。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夏瑾言指尖还残留着行李箱拉杆的凉意。
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漫过熟悉的大理石地面,却没映出她预想中忙碌的身影。
家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她换鞋时瞥了眼鞋柜,属于顾云归的那双黑色皮鞋安安静静地摆在原位,鞋尖甚至还沾着点上周未清理的泥渍。
“果然在老宅。” 夏瑾言轻嗤一声,将驼色大衣挂在衣架上,雪松香气在空荡的客厅里漾开。
她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茶几上的青瓷茶具,还是她上次来泡过茶的样子,连杯垫的位置都没动过。
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八点......
夏瑾言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时,冷风卷着雪沫子扑了满脸。
她望着远处顾家庄园的方向,灯火连成一片温暖的海。手机在大衣口袋里硌着,她摸出来解锁,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顾云归的对话框。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
她不是那种会追着问 “你在哪” 的女人,骄傲如她,向来习惯了被人捧着哄着。可这次不一样,她熬了两个通宵才赶上的春节,不想就这么对着空房子过。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嘟 —— 嘟 ——”
忙音响到第三声时,夏瑾言听见自己心跳撞在冰冷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喂?瑾言?” 顾云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背景里似乎有模糊的水声。
夏瑾言捏紧手机,指甲嵌进掌心:“在哪呢?”
“在外面。” 顾云归的回答很含糊,“怎么啦?”
“我回我们家了。”
夏瑾言特意加重了 “我们家” 三个字,目光落在沙发上那条她织的灰色毛毯上,“以为你在老宅陪叔叔阿姨,刚想过去找你。”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声轻咳:“没在老宅,有点事......”
“什么事比陪我过年还重要?” 夏瑾言笑了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可尾音还是泄了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带了上京的杏仁酥,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 顾云归的声音忽然远了些,像是转身避开了什么,“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夏瑾言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台历上,除夕那页被她用红笔圈了圈,旁边写着 “归” 字。她忽然觉得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披肩:“顾云归,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忘。” 他的回答很快,却没了下文。
背景里的水声停了,隐约有女人的笑声一闪而过,轻得像错觉。夏瑾言的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壳边缘硌得指节发白。
“是和很重要的人在一起吗?” 她轻声问,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听筒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久到夏瑾言以为信号断了。就在她准备挂电话时,听见顾云归说:“我给你发定位...要一起吗?”
“...让我考虑考虑。” 夏瑾言挂断电话,指尖在 “通话结束” 的界面上悬了悬,最终还是没按回拨键。
阳台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转身回客厅,将带来的杏仁酥随手放在茶几上,盒子上的蝴蝶结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和墙上那副她亲手绣的 “年年有余” 十字绣遥遥相对,显得格外冷清。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定位信息像根针,扎在夏瑾言眼底。她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听着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杏仁酥盒子上的蝴蝶结被风吹得乱晃,她忽然抓起车钥匙,动作快得像赌气。
“去就去,谁怕谁。” 她对着空房子嘟囔,语气里的强硬却撑不起微微发颤的指尖。
车库里的奥迪R8启动时,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导航定位在城郊的木屋,距离不算近,雪天路滑,至少要开一个半小时。
夏瑾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指节泛白,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她不是没骄傲过。
作为夏家独女,从上京到东海,她向来是人群的焦点,何曾这样追着一个男人跑?
可想起顾云归那句 “要一起吗”,想起自己熬了两个通宵赶回来的春节,她又狠不下心掉头。
雪越下越大,雨刮器不停摆动,却还是挡不住不断模糊的视线。
夏瑾言猛踩了脚油门,超过一辆慢吞吞的货车时,手机在副驾震动 —— 是助理发来的收购案庆功宴照片,团队成员举着酒杯笑得灿烂。
她瞥了一眼,随手按灭屏幕。
那些觥筹交错的热闹,此刻远不如那个未知的木屋有吸引力。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开得像一场拉锯战。
理智告诉她该转身,骄傲劝她别低头,可心里那点不甘和寂寞,却像藤蔓一样缠得越来越紧。
当导航提示 “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时,夏瑾言踩了刹车。
远远地,她看见那座木屋亮着暖黄的灯,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雪里摇晃,像个温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