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同志看向夫妻，“是这样的吗？”
那对夫妻面色一变，女人抖着脸皮子道，“误会，都是误会，这地儿不是我们的，自然谁想摆摊谁就能摆摊，这……我们也就是不小心伤了人，而且我的脸也被打了，这事儿就扯平了。”
“哎哟，哎哟——”齐秋明插着缝儿的哎哟叫唤，伸出颤抖的手，“广聪，快，快去打电话找你大伯，我怕是要不行了，我要见他最后一面，天可怜见的啊，我老婆子没享几天福就遇上这样的事，就要一命呜呼了，哎哟——我要是死了，让你大伯给我主持公道，把这些坏分子给我都抓起来打靶，哎哟，哎哟~”
齐秋明一声哎哟一声叹息，九曲十八弯跟唱歌似的，听的胡广聪跟胡春花脸上的悲戚都差点维持不住。
眼见着保卫科的人不说话，显然有意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广聪一咬牙，“你们做不了主是吗？你们做不了主，我去报公安，让他们帮我们做主。”
说着，抱着齐秋明就走，保卫科的同志连忙拦下他。
“你别冲动，我们当然管。”
毕竟是纺织厂门口，他们自然有责任的。
年后开始，门前有人摆摊是默认的事，也方便了厂里的职工，他们也乐意的很。
但可不能出事，要是事情闹大了，损害的是纺织厂的名声。
“这样，你先带老人家去医院检查，检查的所有费用他们负责。”
女人下意识开口想骂，被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伤了人，确实该负责医治。”
胡广聪松了一口气，那边底气不足，那就好办了。
“你们随便打我姐这事呢？什么叫你们也受伤了扯平了？是我们先打你们的吗？你们打人还不允许我们还手了吗？这到底有没有王法了？”
这明显不想就此算了的态度让保卫科的人皱起了眉头。
“那你想怎么样？”
胡春花跟胡广聪对视一眼，讹人他们没干过，讹到什么程度她们也把不准，下意识都看向齐秋明。
接收到两个乖孙的眼神，齐秋明操着颤音道，“我这个大个孙女，家里都不舍得动一下啊，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巴掌，打的那是一巴掌吗？那是她的尊严，她难得出门一趟，这要是以后心理产生了什么疾病，不愿意出门，害怕与人接触该怎么办？
还有我这孙子，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你看都吓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空隙，藏在身下的手还狠狠地掐了一把胡广聪，尖锐的疼痛让胡广聪额间渗出汗水，眼泪也蓄满了眼眶。
“我……呜呜……好吓人……”
齐秋明看着保卫科同志，哎哟了几声后虚弱道，“你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就这么被欺负了，这事儿你就说能这么算了吗？必须得赔偿啊。”
这会儿那两人也知道自己是遇上硬茬了，只能梗着脸问，“你想赔多少？”
齐秋明伸出一根手指，“一百！”
“你怎么不去抢啊！”女人大怒，“我看你那样子身体好的很！你这是讹人！”
“哎哟~”齐秋明立刻哎哟啊哟的叫，“不得了了，打了人不负责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快，广聪，快去报公安，再晚我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下，围观的摊贩都看明白了，齐秋明就是想讹人。
不过他们也没觉得她这样不行。
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硬气起来就得被欺负，他们都是过来人。
最后，保卫科的人做主，让那对夫妻赔偿了一百块，齐秋明还专门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个检查，拿了不少药，又花了五十几块。
那对夫妻统共花了一百多，肉疼死了，也彻底不敢再随便欺负人了。
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这场闹剧，鸡蛋饼没卖成，胡春花很是沮丧。
“错过了时间这可咋整？今天我们的面液还比昨天多，这么多成本都不少了，卖不出去就都亏了。”
齐秋明没好气戳她的脑袋，“就只这里能卖了？其他地方就没人吃早餐了？你这孩子，性子软也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转呢！”
胡春花被说的羞愧，不过她也想到了什么。
“我们去家属院卖吧，昨天去那边做试吃，好多人都说好吃，抢着吃呢。”
齐秋明见她脑子开始转了，松了一口气，当先走在前面，“那就走吧。”
这会儿时间不算晚，有些人家早餐已经吃了，有些人嫌弃卖的贵，自己在家做了，但还有一部分人不在乎那一毛钱，闻着香就买来吃。
一人很快带动一群人。
小孩们馋的不得了，有些人就买来当零嘴给孩子吃。
这么零零总总的，也卖出去了一大半。
“还有这么多怎么办？”人群散去，看着桶里面剩下的面液，胡春花叹了一口气，“奶，你还有什么想法没？”
齐秋明想了想，“还有地方，我带你们去。”
两人跟着齐秋明走，再停下来的地方，是在人民医院门口。
时间逼近九点，早餐已经迟了，但医院旁边就是一个百货大楼，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并且他们都不差钱。
路过的人被香味勾着，时不时来一个，还有些生病的人，来了一趟医院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舍得给自己花钱了，想吃就买了。
这么过了一个小时，蛋液也卖的差不多了。
正收摊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都是脏污，看不清他的脸，衣服这里破一块那里破一块，显然是个小乞丐。
他站在摊位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装着面液的桶，嘴巴也不停地吞咽着，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伸手抢。
胡春花弯腰对着他，“你是想吃吗？”
男孩看了胡春花一眼，脏兮兮的手抓着衣角，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桶。
他想吃，但没钱，他不想被打。
胡春花心软，温柔的笑道，“你等会儿，我给你做个鸡蛋饼，送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