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子夜
北风卷着碎雪击打在玄甲上,发出细密的金铁交鸣声。慕容止立于万军阵前,眉间沧溟眼幽光浮动,映出三里外天权宫七十二剑士组成的\"璇玑剑阵\"——那些淬过星砂的剑刃正在黑暗中吞吐青芒,宛如一条盘踞的星河。
\"将军,密诏。\"副将捧来的鎏金匣子刚递到半途,表面突然凝结出蛛网般的冰纹。慕容止指尖触及匣盖的刹那,一缕黑焰自缝隙窜出,顷刻间将匣中绢帛焚成灰烬。诡异的是,火焰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三个血色大字:
诛九曜
铁甲摩擦声如潮水般退去。玄甲军阵中几个老卒突然跪地呕吐,吐出的竟是混着冰晶的蓝血——他们认出了这字迹与二十年前东海崖壁上出现的血书同出一源。
\"燎原火。\"慕容止陌刀横转,刀锷处镶嵌的玄武甲片突然发烫。他余光瞥见自己投在雪地上的影子正在扭曲,渐渐化作背生骨刺的怪物形态。这是沧溟之力暴走的征兆,而此刻天穹正中的紫微星恰好被一缕血云吞没。
天权宫方向传来裂帛般的剑啸。七十二道剑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交织成六角星芒。剑气扫过之处,积雪蒸发,冻土翻卷,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森白尸骨——这些不知何年埋下的骸骨竟都保持着跪拜姿态,头骨天灵盖上全都有个规整的圆孔。
\"北斗噬灵阵!\"副将嘶吼未毕,首道剑芒已劈至军阵前三丈。慕容止陌刀斜撩,刀锋与剑气相撞爆出刺目蓝光。气浪掀飞十余名玄甲卫,他们坠地时铠甲接缝处钻出无数晶莹丝线,正是冷画屏独门绝技\"蛊丝缠魂\"。
雪幕中忽然响起琵琶轮指声。天权宫檐角浮现十八名白袍乐师,怀中琵琶的蟒皮鼓面竟是用人皮绷制。当他们拨动琴弦时,那些被剑气掀出的古战场尸骸突然集体仰头,黑洞洞的眼窝里亮起幽绿磷火。
慕容止后颈鳞纹骤然发烫。他挥刀斩断一缕袭向咽喉的蛊丝,丝线断口处溅出的银浆在空中凝成画面:冷画屏跪在星棺前,正将三寸银针刺入自己百会穴。更骇人的是她面前悬浮的青铜镜里,映出的竟是墨无痕的脸!
\"破军!\"随着一声喝令,天权剑阵突然变式。七名剑士踏着尸骸头骨飞掠而来,剑尖挑起的不是风雪,而是尸骨手中锈蚀的兵器。那些断戈残剑沾到活人血气,竟自动拼接成一柄三丈长的巨戟,戟刃上\"天权\"二字正渗出黑血。
慕容止陌刀旋斩,刀风卷起地面积雪形成龙卷。当雪龙与巨戟相撞时,爆开的冰雾中突然显现出诡异画面——冰晶里封存着慕容氏先祖驾驭霸下巨兽的场景。那凶兽背甲上插着的九根铜柱,与如今皇城九曜塔的布局分毫不差。
\"冰魄回音...\"慕容止瞳孔骤缩。他看见先祖手中握着的控兽骨笛,分明是用自己的沧溟眼炼制而成。这个记忆残片尚未看清,左臂突然传来剧痛——三根蛊丝不知何时已穿透玄甲,正贪婪地吮吸着他泛蓝的血液。
琵琶声陡然转为《十面埋伏》。更多尸骸从地底爬出,它们手中锈剑组成森冷枪阵,将玄甲军逼得连连后退。混乱中有人踩碎半块头骨,颅腔里滚出的不是脑髓,而是一枚刻着星纹的玄武甲片。
慕容止刀交左手,右掌拍向地面。沧溟之力灌入冻土,方圆十丈内的积雪瞬间汽化。蒸汽升腾中,他铠甲上的金血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在月光下自行重组为纵横交错的线条——正是卷二\"天权宫\"暗道全图!图中用朱砂标出的密道出口,赫然是皇室宗庙下的海眼祭坛。
\"将军小心!\"亲卫的呐喊被剑鸣淹没。慕容止回身横刀,恰挡住破空而来的青铜巨戟。兵刃相击的刹那,他听见百里外东海方向传来沉闷的铃音——那是镇守青铜门的九百银铃同时炸裂的声响。
诡异的是,这些崩飞的碎片在坠落途中突然悬停,于海面上空拼出个残缺的符箓。慕容止沧溟眼刺痛,认出这正是墨无痕操控霸下兽时始终未能补全的\"北斗枢机符\"。此刻符箓缺失的\"天璇\"位,恰好对应着地上那枚玄武甲片的位置。
\"轰——\"
巨戟突然自爆,飞溅的青铜碎片在慕容止胸前划出七道血痕。血流到腰间时,缠刀的红绸突然自行解开,如灵蛇般卷起地上那枚玄武甲片。当甲片触及刀身镶嵌的同类时,整把陌刀突然发出深海巨鲸般的呜咽。
天权剑阵再次变式。这次七十二剑士集体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剑身上凝成血色星图。当他们挥剑引动星力时,慕容止清晰地看见每道剑气里都裹着一根蛊丝——这些丝线另一端竟然全部连接在冷画屏的脊椎上!
雪越下越急。某具古尸手中的断枪突然飞起,枪杆上浮现的血字与焚烧密诏时的黑焰文字如出一辙:\"九曜既诛,海眼当开\"。慕容止挥刀击飞断枪的瞬间,沧溟眼突然映出恐怖画面——青铜门内的银铃碎片正在归墟漩涡中重组,拼出的完整符箓上,\"天璇\"位镶嵌的正是他陌刀上的玄武甲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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