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幂篱女子来罗升郡了。
竟然这么快,这是楚宴清没想到的,他本以为那女子还在隆中,从隆中到罗升郡起码半个月的脚程,能让对方这么快马加鞭直接赶过来,罗升郡藏着的秘密远比楚宴清所想的更加深。
“莲花徽记?”
楚宴清的眉头紧紧皱起,正想着,严安忽然急匆匆地踏门进来。
“主子,隆中来了消息,璃妃娘娘出宫了,说是替陛下前往蜀中慰问百姓,她已经在路上走了七天,若是路上不耽误,快到了。”
这话说完,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按照璃妃和林大娘子的关系,莫不是那幂篱女子跟璃妃有关。
这时,陆九爻推开了门,缓缓踏进来。
看见陆九爻之后,楚宴清先是一愣。
紧接着,关切地盯着对方缓缓走过来的身影说道:“怎么不多歇会?”
陆九爻没看楚宴清,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旁边的云氏。
云氏身上的伤有些重,当下她可没时间换衣服,素白的罗裙上布满鞭痕,看上去有些惨。
陆九爻走到云氏身边,拿出自己调制的金疮药。
“这东西你先用着,不出明日,身上的伤就能好上大半。”
云氏看了眼楚宴清,似乎在询问对方的意见。
楚宴清点点头,道:“拿着吧,没拿到账本不怪你,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云氏眼里忽然就有了泪花。
她这几年过得不容易,甚至说得上是苟延残喘,拖着一身孤零零的身影在人世间苟且度日罢了。
没想过除了林大娘子之外,还有谁能真心对她。
按照暗羽卫的规矩,主子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哪有这么好的命,还能拿到上好的金疮药。
收下金疮药之后,云氏就被严危严安待下去了,房间内只剩下陆九爻和楚宴清。
楚宴清拉着陆九爻的手腕,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
疲惫的身影靠在女子的肩头,他默默地叹息一声。
“本以为那幂篱女子要回到隆中之后才能查明,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坐不住了。”
进门时陆九爻已经听到了严安的话。
她没有回应,而是抚摸着楚宴清的脖颈,贴心地劝说道:“你也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狠,所有的事情这不是正朝着咱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但我不想让你出了隆中还要卷入朝堂的纷波之中,璃妃前来隆中,难不成你以为她真的就是过来慰问百姓的?”
其实陆九爻早就想到了璃妃此行的目的。
他们之前在隆中城的时候分析过这件事,当下朝堂局势,楚煜已经进了内狱,多半是出不来了,唯一能继承皇位的,除了楚宴清,就是小皇子楚逸。
璃妃是楚逸的生母,怎么可能不为其谋算。
她这次,就是冲着楚宴清来的。
在皇城之内想做手脚简直就比登天还难,一旦出了皇城,楚宴清就不再是走到哪都被人拥簇的王爷。
真正想要动手,唯独当下,是最佳时机。
但陆九爻不想让楚宴清活得这么累,本身他身上的蛊毒就还没彻底解决,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对药浴产生了抵抗,发作的时候也越来越频繁了。
“早点休息吧。”陆九爻轻柔着楚宴清的太阳穴,眼底弥漫着浓浓的心疼。
“天色已晚,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等到明天,再从长计议。”
房间内点了安神香,陆九爻被楚宴清抱在怀里,没多久,旁边就传来了沉睡的呼吸声。
她轻轻抬起身上的手臂,从男人的怀里脱身出来。
深夜,陆九爻披上斗篷,敲响了云氏房间的门。
云氏本身是打算睡下了,门忽然被敲响,她吓得浑身一颤,生怕是林清阁派人来抓她。
试探着询问门外的声音,得知是陆九爻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房门打开,陆九爻站在门外,并没进来的打算。
云氏好奇地望着她,问道:“姑娘找我有事?”
陆九爻的眸子沉着冷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是想问问你,那幂篱女子手腕上的莲花徽记,你能不能给我画出来原状?”
听到这里,云氏仔细回忆了一下。
“你稍等我片刻。”
话说完,她转身回到屋内,拿出纸笔,按照回忆,复原出了那徽记的形状。
给陆九爻递过去,对方拿在手里,盯着徽记观摩了片刻。
抬头问她:“那幂篱女子所住何处你可知道?”
云氏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当时见到他们时,他们正在府中客房门外,那幂篱女子多半就住在郡守府。”
陆九爻冷静地点点头。
她将这张画有莲花徽记的纸张折好,收进怀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云氏:“不要跟楚宴清说我来找过你。”
云氏有些犯难。
主子有什么本事她是知道的,就算现在不说,用不了多久对方也能猜到。
怎么说她之前也是府中暗卫,虽然现在嫁做人妇,若让主子知道了,她岂不是又要命悬一线。
看出了云氏的为难,陆九爻冷静劝道:“你放心,若是他日后知道了,我可以保证他不能将你怎么样。”
云氏也不傻,她当然知道陆九爻对主子而言,不一般。
这便点点头,应下了。
暗夜沉沉。
陆九爻走在长街上,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即便是这样,冷风依旧呼呼往她脖子里灌进去。
深夜的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打更。
陆九爻走到郡守府的后门,四下观望了片刻,没人发现之后,纵身一跃,直接翻墙进去。
府中夜里倒是安静,今日白天的时候,趁着林清阁不在,她已经偷偷地将这里的路线都记了下来。
客房在后院。
陆九爻没有犹豫,越过府中守卫,直奔后院。
灯暗着,看样子,里面的人已经睡了。
陆九爻轻推开门,悄悄地潜进去。
月光温柔地洒在床上,整洁的被褥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她走到床边,冷静地盯着上面细微的褶皱观察了会儿。
忽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空气冷冷说道:“小师叔,别藏了,就算化成灰,我也能闻到你身上的药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