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链条灼烧手腕的剧痛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
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帷幕所笼罩。
那些闪烁的殄文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顺着我的血脉急速流淌,如同一群饥饿的鲨鱼,径直朝着我的心脏猛扑而去。
当第一个“戊戌”字符触及心脉时,我的脑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视觉冲击。
长安城地牢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我眼前迅速展开,
那些被卦链绞杀的囚犯,他们的脖颈伤口竟然与易云天喉管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这惊人的相似让我惊愕不已,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不断涌上。
就在这时,沈墨心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用染血的指甲在船帆上飞快地刻画出一个卦象,口中念念有词:“乾三连!”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北斗银丝如同被惊扰的毒蛇一般,
从她的心口猛地抽出,带出一大蓬猩红的血雾。
血雾在空中迅速凝结,形成了三柄青铜卦剑,
剑身闪烁着寒光,上面浮现出我们当初在东海寒铁中发现的铭文:坎上艮下,蹇卦主凶。
易云天的青铜身躯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龟裂声,仿佛是他的身体即将崩溃的前奏。
紧接着,他的右眼珠“啪”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飞溅的琉璃状晶体在空中飞舞,如同一场诡异的流星雨。
这些晶体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着一般,
在空中急速飞舞、旋转,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相互拼接、组合。
眨眼间,一个微型的卦阵便如变戏法般出现在眼前,
而这个卦阵的形状和位置,恰好与乾坤鼎耳处的那道裂纹完美重合。
我紧咬着牙关,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痛,额头上冷汗涔涔。
但我不敢有丝毫犹豫,因为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挥动着被卦链紧紧缠绕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体内的雷光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指尖。
雷光在链条上疯狂地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坚硬的链条熔断。
然而,这卦链显然并非凡物,尽管被雷光灼烧得通红,却依然顽强地抵御着。
我毫不气馁,继续加大雷光的输出。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链条上被烧灼出了一个焦黑的“震”字。
就在这时,只听得“滋啦——”一声巨响,
青铜鼎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鼎耳处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那三百六十枚卦钱虚影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惊扰,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每一枚铜钱的方孔中,都有一缕粘稠的黑血缓缓渗出,
仿佛是被封印在其中的邪恶力量正在苏醒。
那些黑血在空中凝结成了徐福的面容,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张口吐出一句带着蛊毒的卦辞:“地火明夷,鬼金羊现!”
随着这声卦辞响起,苏晓晓背后的建木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原本光秃秃的枝干上,竟然开出了一朵朵妖异的紫花。
这些紫花的花瓣上,都有着一张诡异的人面纹,
此时,这些人面纹竟然同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当第七张人面吐出猩红信子时,船体龙骨突然浮现出老工匠刻凿的密文——那些看似造船工序的划痕,实则是用卦刀刻写的活祭流程!
\"原来船钉要钉入活人七窍......\"我挥剑斩断缠腕的卦链,
碎落的青铜片上清晰可见长安殄文案死者的生辰。
当碎片坠入沸腾海水时,竟化作迷你青铜桩,将我们的倒影死死钉在水面。
沈墨心突然撕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河图烙印。
她用卦剑挑破烙印表皮,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星沙:
\"文王以血饲卦,今日我便以星破煞!\"
星沙触及鼎身的瞬间,那些卦象缺口突然逆旋,鼎耳裂纹中传出八百怨魂的恸哭。
易云天残存的半张人脸突然诡笑,被青铜侵蚀的喉咙发出金石之音:
\"乾坤倒转,离火焚天!\"
他炸裂的左眼眶里伸出卦链,精准刺入苏晓晓背后的建木根系。
紫微帝气顺着链条倒灌,竟将那些徐福傩面人纹染成帝王紫色。
乾坤鼎突然倾斜,鼎口对准正在蜕变的灵船。
沸腾海水中浮起无数青铜龟甲,每片龟甲都刻着我们的名字。
当第一片刻着\"沈墨心\"的龟甲嵌入鼎足时,
她掌心的北斗银丝突然暴长,将整艘灵船裹成巨大的蚕茧。
蚕茧内部的空间突然扭曲成万花筒般的卦象迷宫,
北斗银丝编织而成的茧壁上,突然浮现出了三百六十幅记忆残片,
这些残片如同电影一般在我眼前快速闪过。
我惊恐地发现,其中一幅画面里,竟然是二十年前的长安街头!
年幼的沈墨心正被一个卦纹老者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老者手中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正准备往沈墨心的掌心烙下河图!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那个卦纹老者,竟然就是年轻时的老工匠!
“这些银丝在抽取我们的记忆喂鼎!”我如梦初醒,
立刻挥剑斩向茧壁,想要阻止这一切。
然而,我的剑锋却像是碰到了一堵坚硬无比的墙壁,被流动的卦辞轻易地弹了回来。
就在这时,苏晓晓背后的帝王紫人面突然齐声诵念起了殄文。
随着殄文的响起,建木的根系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
迅速穿透茧壁,直直地扎入了鼎耳上的裂纹之中。
当根系触碰到鼎内那八百怨魂的瞬间,整个空间都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金戈铁马之声,
仿佛是文王伐纣时的战争场面在我眼前重现。
与此同时,易云天那完全青铜化的身躯突然裂开了七窍,
每个孔洞都像是火山喷发一般,喷出了大量的液态卦钱。
这些铜钱在空中迅速汇聚,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离”卦火纹,
瞬间将茧内的温度提升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在高温的炙烤下,沈墨心裸露在外的河图烙印开始缓缓融化,
原本银色的星沙也与银丝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滚烫的金属溶液。
这些溶液顺着建木的根系,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倒灌入了鼎中。
\"咚——\"
鼎内突然传出晨钟暮鼓般的轰鸣,我们脚下的茧壁突然透明。
透过银丝,我看见海底那些青铜桩上的卦修尸骸正在复活。
他们的天灵盖涌出青烟,在空中凝结成文王推演卦象用的蓍草——每根蓍草都沾着当年血祭时的黑血。
苏晓晓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七张帝王紫人面脱离建木,在她周身盘旋成北斗七星阵。
当第七张人面咬住她眉心时,那些沾血蓍草突然朝我激射而来。
我本能地横剑格挡,却发现蓍草穿过剑身直接刺入眉心。
剧痛中,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暴雨夜的老旧卦馆,文王后裔们正在用青铜凿子剜取婴儿的囟门骨;
徐福东渡船上,翡翠傩面正在吸食建木圣女的脊髓;
还有沈墨心在船坞暗室里,用银丝手套轻柔地抚摸着灵船龙骨,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就在我被这诡异的场景所吸引时,突然,
沈墨心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响:“这些都是鼎想让你看到的幻象!”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猛地回过神来,我惊愕地发现,
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竟然握住了半片玉珏。
我仔细端详着这半片玉珏,只见它的边缘有着明显的裂痕,
而这裂痕恰好与茧壁上的卦辞严丝合缝,
仿佛这半片玉珏天生就应该镶嵌在这个位置一般。
正当我对这奇妙的巧合感到惊讶时,易云天突然伸出他那青铜铸就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用力之大,让我几乎无法挣脱。
我定睛一看,只见他的指缝间竟然渗出了一些带有卦纹的黏液,这些黏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易云天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他艰难地说道:
“用……玉珏……刺……鼎眼……”
我顺着他那僵硬的手指望去,只见鼎腹处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常狰狞恐怖。
而在这只巨眼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正是灵船龙骨上那截正在妖化的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