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潮三趾抹了把嘴角不存在的血迹,旗袍领口随着动作滑开半寸,露出锁骨处那点淡褐色的痣。她盯着陈宇峰,眼尾的笑意还没散去:“别紧张,我对半妖没兴趣。” 她晃了晃额前的红丝带,转身朝大堂内侧的暗门走去,“跟我来,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陈宇峰迟疑了一下。刚才妖气碰撞时,他能感觉到这女人的力量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在精纯程度上更胜一筹。但好奇心还是压过了警惕,他瞥了眼旁边柱子下的卧潮四趾,那男人正用宝蓝色丝带擦着核桃,指尖的绒毛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暗门后是段旋转铁梯,往下走时能听见水滴声。越往下走,那股羽毛腥气越浓,还夹杂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铁梯尽头是扇厚重的铜门,卧潮三趾按了按门边的石雕兽头,门 “吱呀” 一声开了。
里面的景象让陈宇峰倒吸一口凉气。
地下室像个巨大的玻璃迷宫,无数个透明展柜整齐排列。最靠近门口的展柜里,蜷着只三条腿的芦花鸡,每只爪子都有婴儿拳头大,正用翅膀拍打着玻璃,发出 “咯咯” 的怪叫。旁边的展柜里泡着条两头蛇,两个蛇头正互相吐着信子,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这是三足矶部,那是双首烛阴。” 卧潮三趾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都是老祖宗时候收的。” 她走到下个展柜前,里面是个鱼身人面的怪物,头发像水蛇般在水里飘动,人脸却皱巴巴的像个老头,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陈宇峰看得头皮发麻,刚想挪开视线,却被旁边一个空玻璃瓶吸引了。瓶子里只有半瓶浑浊的水,他正奇怪,卧潮四趾突然递过来一副偏光镜。戴上镜子后,他才看清水里漂着个东西 —— 像根泡发的萝卜,上面长着张皱巴巴的男人脸,两条细腿在水里晃荡,正是传说中的男人鱼。
“这玩意叫‘骨蛭’,专吸人髓。” 卧潮三趾用指甲敲了敲玻璃瓶,里面的男人鱼猛地撞向玻璃,发出 “砰砰” 的闷响。陈宇峰下意识想伸手摸摸,指尖刚碰到玻璃,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爬。
越往里走,展柜里的东西越古怪。有长着蝴蝶翅膀的癞蛤蟆,还有顶着个骷髅头的藤蔓。走到地下室中央,光线突然亮了起来。头顶是个圆形天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中间的方柱上。方柱前的木桩子上,绑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左臂少了块肉,伤口处的血像活物似的涌来涌去,却怎么也止不住。男人旁边还躺着个女人,正是在赌场出千的那对男女。
“看看这俩倒霉蛋。” 卧潮三趾走到木桩前,高跟鞋碾过地面的血水,发出 “咯吱” 声,“男的挺能打,可惜撞在我手里。” 她突然转头看向陈宇峰,嘴角咧到耳根,脖子 “咔嚓咔嚓” 地变长,皮肤瞬间变成灰白色的绒毛,额头丝带掉了下来,整个脑袋猛地变成了个鹅头 —— 那个形状就像昨晚贾道士在潮区饭店吃的那种狮头鹅。
陈宇峰看得瞳孔一缩。他清楚地记得,昨晚那盘鹅头卖两千块,贾道长还抱怨鹅不够老,如果他看到这鹅头,不知道会怎么说。
卧潮三趾 —— 不,现在该叫卧潮三趾是鹅妖了 —— 张开巨大的鹅喙,一口咬住男人的伤口。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血沫从鹅喙缝里喷出来,溅在卧潮三趾的旗袍上,开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味道还行。” 鹅头模糊地嘟囔了一句,猛地一甩头,男人的胳膊上又少了块肉。她咽下去后,脖子 “咔嚓” 一声缩了回去,又变回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只是嘴角沾着点血沫。
陈宇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气在翻涌。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这赌场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怪物,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卧潮四趾。
卧潮三趾猩红的长舌舔过獠牙,指尖挑起一缕青丝缠在指节把玩,媚眼如丝:“小郎君别抖啊,这俩老千在本宫地盘上出千,还敢算计妖类,” 她忽然露出森白尖齿,朝陈宇峰逼近半步,腥甜的气息喷在他耳畔,“来,尝尝鲜美的人血,保证比你啃过的生肉香十倍。”
卧潮四趾晃着脖颈上的金铃跑来,鹅头形状的脸上泛起贪婪的油光:“三姐,我帮你捉住那个女的,你也给我分口肉呗!”
“急什么?” 卧潮三趾咯咯笑着扯住弟弟的肩膀,猛地将他推向瘫倒在地的男老千,“咬狠些,让他们知道敢在赌场撒野的下场!”
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卧潮四趾的脖颈诡异地扭成直角,鹅喙瞬间撕开男人的肩胛。他一边疯狂撕扯血肉,一边左右甩动脑袋,粘稠的血珠溅在斑驳的宫墙上,将褪色的壁画染成可怖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