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京城旧勋贵集团精心策划的、旨在绞杀张家工业命脉的经济战争,全面打响。他们有钱,有权,有土地。他们像一只巨大的章鱼,用他们那盘根错节的触手,扼住了北方所有能为张家提供煤炭和铁矿的源头。
一时间,黑云压城。张家那台看似已经无可阻挡的、高速运转的工业机器,第一次,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即将断粮的危险声响。
京城,张府,书房。
灯火,彻夜未熄。
张家所有在京的核心成员,都聚集于此,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爹,大哥的信,加急送来的。”石头将一份来自青石村的密信,递给了青石县伯张大山。
“信上说,村里的焦炭库存,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月。若无新煤运到,所有工坊,包括皇家格物院的皇家项目,都将……全面停工。”
小山也补充道:“户部那边,那个王景辉侍郎,也开始行动了。他以‘清查矿产,重订税则’为名,让所有与咱们商会合作的矿场,都无法正常开工。他所有的公文都滴水不漏,完全符合朝廷法度,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
“二哥这边,京城的煤铁市场,也已被人用重金垄断。他们,这是要将咱们,彻底困死在这里。”
面对这个由“资本”和“权力”共同编织的、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只有张大山,在听完所有坏消息之后,依旧平静地端着他的茶杯。
“他们有钱,有地契。”他缓缓地说道,“可咱们,有技术,有圣心。”
他又抬起头,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大宁全舆图》,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如同在看一个更大棋盘的光芒。
“他们以为,把这棋盘上的路,都给咱们堵死了,咱们就无路可走了吗?”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咱们,就干脆,跳出这个棋盘。去一个,他们所有人的手,都伸不到那么长的地方,去一个,能让咱们的‘格物之学’,发挥出最大威力的地方。”
他看向小山。
“小山,你明日立刻入宫,求见圣上。”
“你不要去告状,也不要提咱们被人封锁之事,那只会显得我们无能。”
“你要提的,是咱们的‘京北铁路’,更是那座,圣上亲批的……燕山矿脉!”
小山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大山继续说道:“你就告诉圣上,‘京北铁路’若要兴建,所需煤铁乃是天文之数。如今,民间煤铁价格,被人恶意哄抬,已是天价!若皆从民间市场采买,不仅耗费巨大,受制于人,更会严重拖延皇家工程的进度,此乃‘误国’之举!”
“然,天佑我大宁。柱子之勘探队,已于燕山沿线,发现了储量巨大的煤铁宝藏。陛下之前,也已圣心独断,将此矿脉,划归我‘皇家铁路总署’管辖。”
“你,要恳请陛下,再下一道旨意!”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恳请陛下,准许我铁路总署,以‘保障皇家工程’为名,调动京畿大营之‘工兵’,协助我等,对燕山矿脉,进行……‘保护性’的、‘加急’的初步开采!”
“如此,则铁路之根本,可保万无一失!而那些,妄图,以垄断原料,来要挟朝廷,要挟我张家的宵小之辈,其所有图谋,便将,不攻自破!”
他又看向石头。
“石头,你立刻去见你赵叔。让他动用所有在泉州港的关系。咱们的远洋船队,立刻启航。这一次,不运货,而是去……寻矿。去那遥远的、朝廷势力所不及的南洋诸岛,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为咱们,寻觅全新的、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铜、锡、以及各种稀有矿产的来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封来自铁牛的告急信上。
“传信回家。告诉铁牛,让他和格物院的所有人,都不要慌。让他们从今日起,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件事上——技术改良。我要他们,在半个月之内,给我想出法子,如何能让咱们的蒸汽机,烧更少的煤,却能产生更大的力。我要他们,给我想出法子,如何能用更少的精铁,炼出强度更高的合金钢。敌人,想用‘本钱’来压死咱们,那咱们,就用‘技术’,来让他们的所有‘本钱’,都变成笑话。”
政治破局,海外寻源,技术攻关。三条清晰而又充满了魄力的应对之策,从张大山的口中,被有条不紊地布置了下去。原本还弥漫着绝望和凝重的书房,瞬间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高昂的斗志,所彻底点燃。
第二天,小山便带着那份关于“保障皇家铁路原料供应,请求工兵协助开采燕山矿脉”的奏折,入宫面圣。
皇帝在听完他的汇报,并得知,民间煤铁价格,竟已被人恶意炒高到,足以威胁皇家工程进度之时,龙颜大怒!
他当即便下旨,不仅,再次重申了,整个燕山矿区,都为“皇家特区”,交由格物院全权管辖,任何地方官员,不得干涉!
更是,直接,下了一道军令!
命,京畿三大营,即刻,抽调五千名最精锐的工兵,携带所有军用器械,火速开赴燕山!听由,皇家铁路总署冶金司司长张铁牛,与营造司司长张柱子,全权调遣!
而就在同一天,泉州港,“青石号”的甲板上,赵四海看着手中那份由石头从京城加急送来的、关于“远洋寻矿”的合作计划,他那双商海沉浮了一辈子的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知道,他的这位张亲家,又一次,下了一步,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惊天大棋。
他当即便下令:“扬帆,起航!”
一支承载着全新希望的船队,第一次,将它的目标,从“贸易”,转向了更上游的……“资源”,向着那充满了未知与财富的、更广阔的深蓝,毅然驶去。
而在青石村,铁牛和柱子,也召集了格物院所有最顶尖的工匠和学子。一场旨在“节能降耗、提升效率”的、全新的技术攻关,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