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水晶灯依旧璀璨,却已不复先前的流光溢彩。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起身告辞。
云昭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
杯中的清水早已凉透,倒映出她清冷淡漠的眉眼。
宋圆圆刚才被另一位导演叫去应酬了,临走前还冲她挤眉弄眼。
让她等自己回来一起走,此刻却还没见人影。
她抬眼望了望门口,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索性站起身,打算先去外面等。
刚走出休息区的拱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又急又重,带着明显的刻意,像是有人憋着一股劲,非要追上她不可。
云昭的脚步没停,只是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身后。
是陆明珠。
从晚宴开始,这道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她身上。
有时是怨毒的,像淬了毒的针,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几个洞。
有时是嫉妒的,像被点燃的野草,烧得眼睛都红了。
云昭懒得理会,却也没放松警惕。
毕竟,陆明珠对她,是时刻都藏着些见不得光的心思的。
果然,就在她即将走到宴会厅门口时,身后的人加快了脚步。
云昭能清晰地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那只手伸过来时带起的微风。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动作快得像一阵轻烟。
“嗤啦——”
陆明珠的手扑了个空,指尖只勾到云昭衣袖的一角。
却被那股突然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形,脸上的精致妆容都因为这一下而有些扭曲。
云昭这才缓缓转过身,眉头微蹙。
灯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冷漠衬得愈发清晰,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
“陆明珠,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很淡,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在问一个陌生人。
陆明珠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往前一步,胸口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精心打理过的卷发都有些凌乱。
“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然没了先前在众人面前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周围还有几个没走的宾客,听到声音都好奇地望过来。
有人认出了陆明珠是陆家的千金。
也有人知道云昭最近在《杏林传》里有些名气。
顿时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
云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耐。
“你说什么?”
她没听清吗?
不,她听得很清楚。
只是觉得荒谬。
得意什么?
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是得意陈导的邀约被她拒绝,还是得意乔知薇在洗手间里哀嚎?
这些事,在她眼里连半点涟漪都算不上。
“我说你得意!”
陆明珠像是被她的冷漠刺激到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引得更多人侧目。
“你一来这里,就想尽办法出风头!又是假好心帮扶那个死老头子,又是跑到台上去弹琴!”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你身上,你很得意是吗?!”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云昭脸上。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脸,此刻写满了怨怼和不甘,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难看极了。
云昭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从最初的冷漠,慢慢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见过疯癫的,却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
在这种场合,不顾形象地撒泼。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那点龌龊心思吗?
“神经病。”
云昭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陆明珠耳里。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你站住!”
陆明珠被这三个字刺激得浑身发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张开手臂拦在了云昭面前。
她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一股蛮劲,像是要和云昭同归于尽似的。
“你不准走!把话说清楚!”
云昭停下脚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的寒意更甚。
“让开。”
“我偏不让!”
陆明珠梗着脖子,怨恨的瞪着云昭,死死的咬牙切齿,都不肯后退一步。
“你以为你这样装清高就很了不起吗?我看你就是自卑!要不你干嘛处处都要学我?”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学陆明珠?
就凭云昭刚才在台上弹琴时那份沉静淡然的气质,也不像是会学别人的样子啊。
陆明珠却像是没看到周围的目光似的,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扭曲的优越感。
“我上次在京士得拍卖会上,开场就弹了《春江花月夜》,当时多少人夸我弹得好?”
“你当时也在场,肯定是羡慕坏了吧?”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所以你回去就拼命苦练,这次特地选了同一首曲子上台,不就是想跟我比吗?”
“不就是为了学我吗?可惜啊,你就算弹得再好,也不过是我的影子而已!”
她说得唾沫横飞,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表情。
仿佛只要说出这番话,就能把云昭踩在脚下似的。
云昭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陆明珠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得陆明珠心里发慌。
陆明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蚂蚁在背上爬。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你看什么!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想用这种眼神吓唬我!”
云昭没说话,只是缓缓朝她走近一步。
她的身高比陆明珠略高一些,此刻微微垂眸看着她,无形中便带着一种压迫感。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陆明珠……”
云昭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上次你弹的《春江花月夜》,错了好几个音。我没提,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听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