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里的银芒还未完全退去，空间褶皱处泛着青灰色的裂痕，像被利刃划开的幕布。
玄尘与玄尘·镜的身影悬浮在这道裂痕中央，两人周身星图交缠，竟在虚空中撞出一圈圈暗紫色的涟漪。
玄尘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识海里放大，一下比一下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近乎兴奋的震颤。
眼前的玄尘·镜太像他了，连眉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他惯常的懒散，只有系统程序特有的冷硬，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
“你不过是我失败的残片，也配谈秩序？”玄尘冷笑，舌尖抵着后槽牙，尾音带着点刻意的轻佻。
他右手悄然按在丹田位置，那里沉睡着周天星辰阵图的本源，此刻正随着他的话泛起温热的涟漪。
混沌悟性在识海深处翻涌，他能看见玄尘·镜锁链上的阵纹在视野里分解成数据流，金红两色的符印像游鱼般穿梭——这是吞噬系统最原始的指令波结构，他曾在系统日志里见过无数次，却从未如此清晰地“触摸”到。
玄尘·镜的睫毛动了动。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的锁链，链身忽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震得周围空间褶皱如沸水般翻涌。
“残片？”他开口时声音像两块金属相撞，“你以为系统选中你是巧合？那不过是天道清理阵灵污染的程序在筛选最锋利的刀。”话音未落，锁链突然绷直如弦，一道金色光刃裹着系统特有的嗡鸣，直刺玄尘眉心。
玄尘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那道指令波里蕴含的吞噬力——不是吞噬灵气或气运，而是要直接剥离他的意识本源，将他变成另一个只会执行程序的“镜”。
他咬着牙催动体内雷火之力，掌心腾起赤紫色的火焰，那是南明离火被阵图炼化后的变异形态，火焰里还缠着细碎的雷光，滋滋作响。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撞的瞬间，裂隙空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玄尘的虎口裂开细小的血珠，雷火被金色光刃削去大半，剩下的残焰裹着他倒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空间褶皱上。
他听见青鸾的惊呼声，转头便看见那抹金红色的身影正扑过来，尾羽上的火焰烧得比平时更炽，连眼尾的金斑都在发颤。
“别让系统重新控制你！”青鸾的手穿过光刃余波，金焰瞬间裹住玄尘的神魂。
她的指尖抵在他后颈，温度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我能感觉到……你的阵灵本源在和系统对抗，撑住！”尾羽尖悄悄勾住他小指，这个只有他们懂的暗号让玄尘心口一暖——三天前在赛博都市的夜市里，他被天机阁的追踪术逼到巷角，也是这根尾羽勾着他的小指，带他躲过了所有眼线。
玄尘·镜的锁链再次震动，这次的指令波里多了几缕暗黑色的纹路。
玄尘眯起眼，混沌悟性突然暴走，那些暗纹在他视野里显形——是轮回往生阵的残韵！
原来系统早就开始吞噬禁忌阵法，用他的手做刀，却把功劳记在程序名下。
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溅在光刃上，“你以为锁得住我？”他屈指一弹，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突然活了过来，星芒如剑，竟将金色指令波生生劈开一道缝隙。
裂隙空间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青鸾的护罩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她咬着唇，金焰又拔高三寸，尾羽却悄悄松了松勾着玄尘的小指——这是“我撑不住了”的暗号。
玄尘的呼吸突然一滞，他望着青鸾发梢被震落的金粉，想起昨夜她蹲在他床头，用涅盘火焰替他修复被系统侵蚀的识海时，也是这样咬着唇，尾羽尖轻轻扫过他手背的伤。
“够了。”玄尘·镜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锁链上的金光暗了暗，“你早就在借系统的手养自己的刀。”他抬头时，眼底的冰开始融化，竟有了几分玄尘惯常的锐利，“归墟的道种在等你，但真正的考验——”
话音未落，玄尘的识海里突然响起古钟般的轰鸣。
他望着系统面板上突然消失的“清理程序”字样，手背上的暗纹正被更古老的阵图覆盖，那些纹路他从未见过，却像刻在灵魂里的烙印。
他转头看向玄尘·镜，对方的锁链竟也在褪去系统的金芒，露出底下星图般的纹路——和他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青鸾的护罩“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她本能地想再扑过去，却见玄尘突然松开了凝聚雷火的手。
他望着虚空中若隐若现的混沌海，那里漂浮的道种正与他识海的星图共鸣，连玄尘·镜的锁链都在轻轻震颤。
“玄尘？”青鸾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玄尘转头看她，眼底的星图亮得惊人。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指尖在她尾羽上轻轻一勾——这是“我有数”的暗号。
然后他看向玄尘·镜，后者的锁链不知何时垂落下来，两人之间的无形风暴正在平息。
“真正的考验，”玄尘轻声说，星图的光映得他眼尾发红，“从现在才开始。”
裂隙的震颤突然加剧，空间褶皱处渗出混沌海特有的幽蓝雾气。
玄尘·镜的身影开始虚化，他最后看了玄尘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而玄尘望着那抹虚化的身影，手悄悄按在胸口——那里，周天星辰阵图的本源正在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更古老的召唤。
青鸾的金焰重新裹住他时，玄尘摸出兜里的手机。
林初雪的未接来电还在闪烁，备注“警花姐姐的鱼丸要凉了”在幽蓝雾气里泛着暖光。
他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突然想起三天前林初雪举着警徽瞪他的样子：“再敢把妖丹当烤串卖，我就用因果线把你捆到局子里剥蒜！”
系统面板上的“终极吞噬进度”不知何时跳到了100%，但这次，玄尘没有像以前那样盯着数字冷笑。
他望着混沌海方向，那里的道种泛着与他识海星图同频的光，像无数颗等待被拾起的星子。
青鸾的尾羽又悄悄勾住他的小指，这次更紧了些。
玄尘低头看她，见她眼尾的金斑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却还是强撑着扬起下巴：“看什么？再发愣，裂隙塌了把你我都埋进混沌海喂道种。”
玄尘笑了。
他调动体内刚觉醒的阵灵本源，星图突然从体表蔓延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即将崩塌的裂隙暂时稳住。
他望着玄尘·镜消失的位置，轻声道：“走，去会会那些道种。”
话音未落，裂隙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玄尘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声音，像极了上古神魔的道种苏醒时的震颤。
他转头看向青鸾，后者正咬着牙维持金焰，尾羽却悄悄蹭了蹭他手背，像是在说“我跟着你”。
虚空中，两道身影的气机再次交汇。
这一次，没有系统的指令波，没有吞噬的锁链，只有星图与道种的共鸣，在混沌里荡起层层涟漪。
玄尘望着那片幽蓝的混沌海，眼底的星图突然开始重组，像是在绘制某种从未有过的阵纹。
他松开了一直凝聚雷火的手。
（完）
玄尘的指节在身侧微微蜷起，指腹蹭过掌心那道新浮现的星纹——这是方才混沌悟性暴走时，周天星辰阵图烙下的印记。
他望着玄尘·镜眼中跳动的系统金芒，喉间泛起铁锈味的甜腥，却在此时突然松开了凝聚雷火的手。
锁链的金光瞬间缠上他的小臂，刺痛顺着血管窜向心脏。
玄尘咬着后槽牙，任由那些带着吞噬指令的光链勒出红痕，识海深处却在疯狂勾勒阵纹——那是方才用混沌悟性解析系统指令波时，从镜的锁链阵纹里扒出来的漏洞。
反噬阵纹的每一笔都像烧红的铁签扎进魂魄，他额角的冷汗滴进领口，却在心底低笑：“你要的是剥离意识的刀，我给你磨的，是捅回心脏的刃。”
玄尘·镜的瞳孔骤缩。
他明显感觉到锁链传来的能量波动出现异常，那些本该汇入系统核心的吞噬力，此刻竟顺着阵纹倒灌而回。
“你——”他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锁链上的金芒开始扭曲成暗紫色的漩涡，“你根本没打算用系统规则！”
“规则？”玄尘扯动嘴角，血沫溅在锁链上滋滋作响，“你以为我被系统困了二十年，学的是怎么当提线木偶？”他的左手突然按在锁链与手臂相触的位置，星图从掌心蔓延而出，与反噬阵纹重叠成刺目的光网。
“我学的是……”他的眼尾因剧痛泛红，却笑得更肆意，“怎么拆了这破程序的骨头。”
能量逆流的轰鸣震得裂隙空间再度扭曲。
玄尘·镜的身影开始虚化，原本冷硬的面容浮现出裂痕，像块被敲碎的琉璃。
他望着玄尘，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怕失控？混沌悟性会把你撕成碎片……”
“我怕的是变成你。”玄尘打断他，右手握拳，星图的光刃穿透锁链，直刺镜的眉心，“怕自己也变成只会执行指令的怪物，连青鸾尾羽的温度都记不住。”
光刃没入的瞬间，玄尘·镜的身体化作千万光点。
那些光点没有消散，反而蜂拥着钻进玄尘的识海，与周天星辰阵图缠绕在一起。
玄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掌心按在裂隙的青灰色空间上，能清晰感觉到本源在灼烧——不是系统的侵蚀，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力量在苏醒，像久眠的巨兽抖落身上的尘埃。
“嗡——”
裂隙深处传来钟鸣般的震颤。
玄尘抬头，便见一道漆黑门户正缓缓开启，门后翻涌着幽蓝与灰黑交织的雾气，隐约能看见漂浮的光团，像极了他在系统日志里见过的“道种”。
“你通过了自我之试。”
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玄尘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玄色长袍的身影从雾气中走出，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眉心一点幽光如星子闪烁——是幽冥使者。
“自我之试？”玄尘撑着膝盖站起，指尖悄悄勾住青鸾的尾羽。
后者的金焰仍裹着他的神魂，但尾羽在他掌心微微发颤，是在传递“小心”的暗号。
“归墟之门有三重考验。”幽冥使者抬手，那点幽光落入玄尘眉心，“第一重，破妄。你击碎了系统制造的‘完美自我’，证明你未被程序同化。”他的目光扫过玄尘识海翻涌的星图，“第二重，在门内；第三重……”使者顿了顿，“在你与天道的因果尽头。”
青鸾突然拽了拽玄尘的小指。
玄尘低头，见她眼尾的金斑因紧张而发亮，金焰却比方才更稳——这是“我信你”的暗号。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雾气灌入鼻腔，带着某种熟悉的腥甜，像极了南明离火灼烧道纹时的气息。
“对抗天机老人的方法……”玄尘望着门内翻涌的道种，喉间的腥甜突然变成滚烫的期待，“在这里？”
幽冥使者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虚引：“归墟的秘密，需要你自己触碰。”
玄尘松开青鸾的尾羽，却在转身前轻轻碰了碰她发梢的金粉。
青鸾的金焰立刻缠上他的手腕，尾羽尖悄悄勾住他小指：“我跟着。”
门内的雾气突然翻涌得更急。
玄尘迈出第一步时，鞋底触到某种粘稠的能量，像踩进凝固的星河。
他回头看了眼裂隙外的方向——手机屏幕还亮着，林初雪的未接来电备注在幽蓝雾气里发着暖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走。”他对青鸾笑了笑，星图从后背蔓延开来，将两人护在光网中央。
当玄尘的身影完全没入门内时，裂隙外的空间突然传来剧烈震颤。
幽冥使者望着那扇缓缓闭合的门，眉心的幽光突然暗了暗——门内的灰暗虚空里，一道与玄尘识海星图同频的道种正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上古神魔的残念。
归墟深处，究竟藏着多少被时间吞噬的秘密？
当玄尘的脚尖触到门内地面时，眼前的光线骤然变暗。
他望着四周灰雾弥漫的虚空，能听见某种类似于心跳的轰鸣从脚底传来——那不是系统的指令波，不是阵图的震颤，而是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在沉睡中翻了个身。
青鸾的尾羽突然收紧，勾得他小指生疼。
她的金焰在灰雾里显得格外刺眼，却仍在颤抖：“这里……和无间血海不一样。”
玄尘没有说话。
他望着远处漂浮的道种，那些光团此刻正朝着他缓缓靠近，表面的纹路与他手背上的星纹一一对应。
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突然开始旋转，带起的风掀开他额前的碎发——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灰雾深处，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