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烽挥师猛攻大同之际,完颜宗翰派往南朝的暗桩,终于开始显现其影响力!
应天府,戚府密室中……
烛光下,戚琼与一名作商人打扮,眼神却精悍锐利的中年男子对坐,
此人是金国潜伏在南朝的细作头目之一,化名“赵掌柜”,
真实身份则是完颜宗翰麾下谋士时立爱的亲信,
“赵掌柜”将一份礼单推到戚琼面前,低声道:
“戚相公,这是我家元帅的一点心意,只要贵朝能在河东路有所‘表示’,让那贺烽感受到后方压力,事成之后,河南之地,定当奉还,另有黄金万两,明珠百斛,已备于城外,”
戚琼扫了一眼礼单上的数字,眼皮微微一跳,心中暗叹金人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道:
“你家元帅是不是搞错了!”
“那镇朔军乃是我大宋的禁军!那镇朔王,是我大宋的王爷!”
“宋金两国交战,你方强占我国疆土,掠我百姓,我反倒要过来帮你!?”
“这是何道理?!”
戚琼话说的血性,但语气和神态却颇显暧昧,赵掌柜能看得出来,这戚琼一来是做作,二来是在讨要更高的加码!
赵掌柜对着戚琼微微一笑:
“大人说笑了,那镇朔军是大宋的禁军?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挥师十余万进逼东京汴梁城,那声势,比我们大金南下的大军还雄壮!”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镇朔王,就是那个时候册封的吧……”
“贵国的先帝还在我大金做客,要不我去问问他,他封的这个镇朔王,跟他是不是那么贴心?……”
这赵掌柜见戚琼言语间不善,回怼的话茬之中丝毫不留余地,几句话呛的戚琼面红耳赤!
“你!……放肆!!”
赵掌柜对于戚琼的咆哮充耳不闻,脸上仍是带着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待戚琼的咆哮声一过,他继续道:
“况且,据我所知,当初就算那镇朔军镇守河东路时名义上是大宋的禁军,可但凡他治下的州府,税负粮秣都不交朝廷……”
“我好像还听说,他给百姓征办税……”
“不知道这是贵国皇帝的意思,还是他镇朔军自己的意思?……”
赵掌柜已经把话茬说死了,怼的戚琼即便想要斗嘴,也无话茬可用!
赵掌柜见戚琼不再继续跟自己装腔作势,也缓和了态度,他知道,下面可以聊一些具体的正事了……
“哎呀……小人粗鄙,口无遮拦,大人千万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只是那镇朔军若真的一味做大,大人,您扪心自问,您真的不怕?……”
……
这回,轮到戚琼沉默了,他足足沉默了有几个呼吸间,才一脸难掩纠结的缓言道:
“贵使的心意,本官知晓,只是……朝廷亦有难处,贺烽势大,若无十足把握,贸然与之冲突,恐引火烧身呐……”
“赵掌柜”心中冷笑,他知道戚琼这还是在讨价还价,他见话题已经回到了正轨,也不再呈口舌之快,索性便加重筹码道:
“相公明鉴,贺烽如今主力尽在大同,其后方京兆,兴庆乃至漠南和河东路,皆兵力空虚,尤其漠南生乱,此乃天赐良机!”
“只要贵朝陈兵边界,做出北上姿态,甚至只需断其商路,约束其粮秣,贺烽必然感觉后方不稳,前线军心自乱!”
“届时,我家元帅若能反败为胜,定然不忘相公大恩!”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况且,相公难道愿见贺烽尽取北方,坐拥数十万虎狼之师,兵锋直指江南吗?届时,第一个寝食难安的,恐怕不是我大金……”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戚琼,乃至皇帝赵构最深的恐惧!
戚琼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罢了,为天下苍生计,本官便担此干系,你回去转告完颜元帅,河东路之事,本官会尽力周旋,但朝廷体面还需顾及,动作不会太大,望贵军能抓住时机……”
“如此足矣!相公高义,在下代我家元帅拜谢!”
“赵掌柜”心中大喜,知道计划已成大半!
数日之后,河东路南界宋军果然开始异动,虽然未曾越境攻击,但已开始频繁的操演,
南朝廷开始不断的向边境处增兵,营造出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更致命的是,一些原本通往镇朔军控制区的商路,被南朝官府以各种借口设卡阻断,尤其是粮食和生铁等重要物资,运输变得极其困难!
消息传到大同前线,贺烽麾下将领无不愤慨:
“王爷!南朝这群鼠辈!竟在背后捅刀子!”
张德柱气得大骂,
董怀安面色凝重地汇报:
“王爷,铁羽营探报,河东路南界宋军确有异动,虽未进攻,但威慑之意明显,另外,我们几条重要的补给线受到南朝官府刁难,粮草转运已出现迟滞,”
贺烽眼神微冷,他早已料到南朝不会坐视自己壮大,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与宿敌金人暗通款曲,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贺烽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肃杀:
“李御那边可有消息?”
“李大人已紧急从京兆,兴庆府调集储备粮草,并发动民间商队,绕道运输,短期内供应无虞,但若长期被南朝掣肘,恐生变故……”
董怀安满脸的忧虑
贺烽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河东路,又落回大同,冷笑道:
“赵构,戚琼之流,畏金如虎,却又忌我如仇,他们不敢真打,只想借此给我添堵,拖延时间,盼着我与金人两败俱伤……”
他略一沉吟,转而对董怀安下令道:
“怀安,你亲自去办两件事,第一,将我们缴获的部分金军旗帜,印信,特别是完颜宗翰的帅旗仿制品,‘送’给南朝的某些人,”
“让他们知道,我镇朔军兵锋之盛,连完颜宗翰都一败涂地,让他们掂量掂量,是否真要与我为敌!”
“第二,派人散播消息,就说……金人穷途末路,许以河南之地,乃是空头支票,意在引南朝入彀,待解大同之围后,必反噬之,”
“同时,暗示我们镇朔军,对‘真心相助’的朋友,向来慷慨,”
董怀安眼中一亮:
“王爷此计甚妙!既是威慑,也是离间!”
“另外!”
贺烽看向李锐武:
“攻城力度不减,但要更加注重效率,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即便有南朝掣肘,我镇朔军攻克大同的决心,亦不可动摇!”
“遵命!”
贺烽的策略,如同一柄软刀子,既要应对南朝的龌龊手段,又要维持前线的强大压力,
他知道,这一刻绝不能示弱,任何一点退缩,都可能引来群狼更凶狠的扑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