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古雅幽静的庄家宅院里,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雕花窗棂间。
田泰面色阴沉,久久不语。田泰王夫人在一旁轻轻叹息,似在感慨这世事无常。
三观、六业陪姥爷加工工业姥娘说话,逗他俩开心。
王倩丽与刘莲莲步轻移,宛如春日微风拂过湖面,静谧而优雅,端来六个精心烹制的菜肴。
庄子摆上俎案。俎案上,那把猪形、双耳的方壶形盛酒器尤为醒目。它带着岁月的斑驳,青铜的质地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炒豆腐莹白如玉,每一片都被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在盘中散发着豆香的质朴气息;炒韭菜鸡蛋恰似一幅色彩明快的画卷,金黄与翠绿相互交织,鲜嫩的鸡蛋裹着韭菜的清香,诱人食欲;炒蘑菇宛如山林间的精灵,伞盖般的菌子在油锅中翻滚后,饱含着大地的醇厚滋味;水煮花生颗颗饱满,带着淡淡的咸香,静静躺在盘中,等待着人们的品尝。
这些菜肴被轻轻摆在雕刻着雄鹰图案的俎案上,那雄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仿佛要冲破这古老的案板,翱翔天际。
三观迈着沉稳的步伐,捧来罐缶盛装的苞茅酒。那酒在罐缶中微微晃动,似有丝丝缕缕的香气溢出。六业掌勺舀出酒,酒液如一条金色的丝线,缓缓倒入粗瓷鸟兽尊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场无声的乐章。
方壶中,一把铜勺静静盛着酒,旁边那带着耳杯的方形酒器,宛如一位沉默的侍者,随时准备让人饮用。。
田泰王夫人面容慈祥,目光柔和:“我不喝酒,喝茶就行。”声音宛如微风拂过树叶,轻柔而温和。
三观颔首,动作娴熟地给姥娘倒上茶,又将茶与酒分别为田泰、庄周续上,而后与六业、刘莲站在一旁布让。田泰王夫人看看站在一旁的王倩丽,目光中满是慈爱“倩丽,我们不是外人,你坐下来陪着一块吃吧。”
田泰也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倩丽坐下来一块吃吧。”
王倩丽的目光投向庄周,心中似有纠结。她担心自己坐在这里,若舅父舅母发起怒来,她看着夫君挨训,实在有些不妥。
庄子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与安抚:“来,坐下来吃吧。”
王倩丽犹豫片刻,轻声答道:“遵命,舅母……”话出口,又觉不妥。如今的她,身份已然不同,不仅仅是田泰夫妇的外甥女,更是他们的续闺女。她忙不迭改口:“遵命,母亲!”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坚定。言毕,她挨着庄周缓缓坐下。
刘莲忙给她倒上茶水。
这一声称呼,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花。田泰王夫人不禁想起了女儿田珞,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涌起,眼泪夺眶而出。
田泰绷着脸,眉头紧皱,似有万千思绪,长叹一口气:“倩丽称呼我们什么都行,叫舅父舅母也一样亲切。”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庄子给孩子示意:“你们都过去吧,有我伺候两位老人。”
三观他们退下。
庄子举起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二老上了年岁,倩丽特别给您二老做了软菜,请。”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如同春风吹散了阴霾。
田泰夫人微笑着说道:“一家人很难相聚,吃饭时就别说不愉快的话题了。”话语间,满是对这份团聚的珍惜。
田泰伸出筷子,夹起一口鸡蛋炒韭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在大梁每天山珍海味,吃不到乡村的韭菜鸡蛋呢!”
田泰王夫人也连连点头,称赞王倩丽与外甥媳妇刘莲的手艺,眼神中满是欣赏,还不停地让王倩丽也吃。
庄子双手高高举起酒樽,神情恭敬:“岳父岳母,一路辛苦,请!”声音中带着对二老的敬重。
田泰王夫人轻抿一口茶,田泰浅酌一口酒,微微眯起双眼,赞叹道:“这酒还是当年的味道,香气扑鼻,唇齿留芳,余味悠长啊!”
席间,庄子不停地劝酒劝菜,那热情如同燃烧的火焰。
王倩丽也不时地地起身,为众人添茶续酒,动作轻盈而娴熟。
酒足饭饱之后,三观与六业又送来了绿豆花小米粥。那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让人顿生暖意。
庄子起身,亲自将饭碗端到二老面前,动作轻柔而稳重,仿佛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一刻,亲情在这小小的厅堂中弥漫开来,如同醇厚的美酒,越品越香。
庄周家内,饭食的热气在屋内缓缓升腾,却驱不散那几分凝重的气氛。
饭罢,残羹尚温。王倩丽送走碗筷,三观、六业撤走菜盘。刘莲再倒上茶水。
“你们都忙去吧。”
田泰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各自忙碌。他要与门婿庄周单独交谈。
众人闻言,悄然退去,屋内渐渐安静下来,仅余三人。
庄子起身,动作轻柔地为二位老人续上茶水。热气袅袅升腾,茶香弥漫开来。他轻声询问田需儿孙辈的情况,话语间满是关切。而后,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语,声音平和沉稳,似能安抚人心底的波澜。
王倩丽走进来,想替庄子倒茶。
田泰说,倩丽你也别在这了。王倩丽也退去。
庄子心中明白,欲一时说通这位倔强的老人,实非易事。这世俗的观念,如重重山峦,横亘在彼此之间。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所坚守的,是心中那片澄澈的精神天地,那是超越世俗功利的逍遥之境。即便前路艰难,误解重重,他亦愿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纷繁世间,守护那份独有的宁静与纯粹。
田泰道:“你坐下吧,咱仨说说话。”
庄子心中忧虑岳父母因自己的选择烦闷,用过饭后,刻意放松神色。他轻抿茶盏,暗想:“连老岳母都说服不了啊。”
庄子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他正想把话题转往他处,打破这略显沉闷的氛围。
田泰一声长叹,如重石坠地:“我真不理解,门婿儿为何放着高官不做?”田泰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庄子身上,带着几分困惑与不解。
庄子神色淡然,眸光平静如水,似早已料到这般发问:“大人有问,我不得不说。人的一生,如沧海一粟,自降临世间,便有其独特使命。孔子言‘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于我而言,花甲之年,非在仕途官场,而在田间地头,在授业解惑,在与书卷相伴,于笔墨间挥洒思绪。我的慧命,亦与官场之道格格不入。”
田泰皱皱眉,深深叹口气。
庄子耐心劝导:“岳父啊,天下有道,圣人才可以成就事业;天下无道,圣人只能保全生命。现在这个时代,仅仅可以避开刑戮。酒色的幸福不过像羽毛那样轻,不知怎样才可以去承受;祸患重得像大山一样,普通人不知怎样才能避免。岳父大人,我实在避灾祸呀!”
田泰王夫人直叹气。
庄子缓声道:“岳母哇,为官者身不由己,诸多束缚。我愿像那自由之鱼,游于江湖,以天地为庐,以自然为友,如此人生,方不负我心,还望岳父岳母体谅。 ”
岳母微微摇头,眼中满是不认同。
庄子缓缓开口:“世间众人,多为身外荣华所困。偶然得之的富贵一朝失去,便郁郁寡欢。即便有片刻快乐,内心也如荒芜沙漠,寸草不生。沉迷外物,迷失本性,被世俗枷锁束缚,实为本末倒置。”
田泰不住地大声咳嗽。
“天下众人多经不住这般诱惑,纯真快乐渐失。若能及时醒悟,便可当下解套,知足常乐。至于大惑,那些走火入魔者便是。原本善良之人,一旦沾染权、官、名、色的欲望,便如堕入魔道,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此乃老天先予厚福,而后降下惩罚啊。岳母,您觉得周所言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