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毅把今天那场混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那件事他一直瞒得紧，就连林晓楠也是今天才发现的。
他早就叮嘱过母亲，这事绝不能让林家人知道。晓楠的手机也被他藏了起来，她根本没机会给娘家人通风报信。
这么看来，这姐妹俩应该还蒙在鼓里。陈文毅暗暗松了口气，指尖的颤抖渐渐平复，只是望着病床上毫无动静的林晓楠，心里又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林晓楠这边他不太担心，她那个性子比岳母还要软弱，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只要等她醒了，自己放低姿态好好哄哄，多说几句软话，再许些日后补偿的承诺，想来她总会体谅自己的难处，不会把事情闹大。
他真正头疼的是另一边，不知该怎么处理。陈文毅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瞥了眼病床上依旧沉睡的林晓楠，又看了看守在旁边、眼神始终带着警惕的林晓妍，心里那点侥幸渐渐被焦虑取代。
林晓妍像是没看见他的焦灼，只专注地望着病床上的林晓楠，时不时伸手替姐姐掖掖被角，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她太清楚大姐的性子，受了委屈总爱自己扛着，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若真是陈家藏了猫腻，他们怎么也得替姐姐讨回公道。
林晓瑜走出病房，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浓重。大晚上的，员工都下班，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安排。
她借口出来，不过是想起罗秘书和她的朋友还在咖啡店等她。正打算拿出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还没走到电梯口，手机却先一步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裴御熵”三个字让她愣了愣，这才猛然想起——裴御熵送她到机场时，特意叮嘱过，到了临州市要给他回个电话报平安。她停下脚步，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划开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裴总，抱歉，一忙起来就忘了给你回电话。”
“没事，罗秘书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裴御熵早就算着她该到医院的时间，见迟迟没等来报平安的电话，便猜到她定然是顾着林晓楠的事，索性先打给了罗秘书问了情况。
“大姐现在怎么样了？”裴御熵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旧是惯常的沉稳，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可需要我帮忙？”
“孩子没保住，大姐现在还在昏睡，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得等她醒了才知道。”林晓瑜的声音低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壁的纹路，“我姐夫和婆婆说是……大姐在浴室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疑虑：“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大姐怀这孩子一直很小心，特意买了防滑垫铺在浴室，而且前几天通电话时，她还说一切都好。刚才看他们母子俩说话躲躲闪闪的，倒像是在瞒着什么。”
走廊里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些许凉意。林晓瑜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里添了丝疲惫：“不过现在没证据，也只能先等着大姐醒过来。”
“既然你姐是在家里摔的，”裴御熵建议，“不妨先找两个人去陈家悄悄看看。浴室的防滑垫还在不在？地面有没有摔倒的痕迹？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物件——有时候细节里藏着线索。”
林晓瑜却有些犹豫，蹙着眉道：“这怕是不妥。我姐摔倒后，只有她婆婆和我姐夫陈文毅送她来的医院。陈文毅的父亲一直没露面，估计是留在家里。而且他还有个没出嫁的小妹，也一直住在家里，家里总有人在，贸然去看怕是会被发现。”
裴御熵听她这么说，稍作沉吟，又道：“那就先派人去陈家附近，悄悄问问左邻右舍。你姐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当时家里有什么动静，邻居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林晓瑜点头：“这倒是个办法，陈家住的那栋楼隔音不算好，真要是有争吵声，邻居或许真能听见些什么。只是我现在拿不准，大姐对陈文毅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层顾虑，“陈家住在老小区，邻里间熟得很，贸然让人去打听，万一被他们察觉了，怕是要打草惊蛇。陈文毅他妈本就精明，要是知道我们在查这事，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裴御熵在那头应道：“放心，我派去的人都是老手，不会露痕迹。就说是附近社区做人口普查的，随口打听两句邻里近况，不容易引人怀疑。”
林晓瑜点头：“好，那就派人去查查。”话刚落音，她忽然想起来，“不过人口普查一般是白天上门，现在都这时候了，晚上去怕是容易露破绽。”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果决，“算了，大不了我用钱砸。陈家那个小区住的都是普通人，只要把好处给到位，我就不信问不出点什么来。”
“行，那就用钱砸，林总果然大气。”裴御熵在那头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可惜没能亲眼瞧瞧你这财大气粗的模样，想必很有气势。”
林晓瑜被他说得耳根微热，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散了大半，“裴总见笑了，说到财大气粗，我这点家底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裴御熵，“没有，我说真的，你这样挺好。遇事不慌，还肯豁得出去，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强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不用你亲自出面，这种事交给下面人办更稳妥。你安心在医院等着，有消息了我让他们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晓瑜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心里涌上一股暖意：“那就麻烦你了，裴总。”
“说了不用跟我客气。”裴御熵的声音无奈，“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姐姐醒来看见你熬坏了样子。”
挂了电话，林晓瑜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走廊里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可她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不管陈家藏着多少猫腻，总会有迹可循，她只需要耐心等着——等大姐醒来，等裴御熵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