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瑜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指尖在金属锁扣上悬了悬，“这不好吧，您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御熵淡声打断：“有什么不好的？”
他目光落在她微颤的长睫上，语气里掺了点说不清的意味，“你不是照样唤闻礼‘闻大哥’，喊沈述白‘沈大哥’？怎么到我这里，就偏生不能叫一声‘裴大哥’？”
林晓瑜眨了眨眼，莫不是方才睡得太沉，此刻还没彻底清醒——她怎么竟从裴御熵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见她只垂着眼不说话，裴御熵抿了抿唇，声线沉了沉：“你不愿意就算了。”
林晓瑜神情微默。她称闻礼为闻大哥，原是闻蕙三番五次软磨硬泡的结果；至于沈述白，她却从未想过要改口。
正思忖着，裴御熵又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林晓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抬眼看向他，轻声应道：“什么事，您说。”
裴御熵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目光沉静地锁着她：“你有没有男朋友？”
林晓瑜一愣，还以为他要问的是工作上的事，她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这是私人问题。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出口的却是清晰的两个字：“没有。”
男人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指尖的动作却没停，指腹摩挲着真皮方向盘的纹路，又抛出一个问题：“那有没有喜欢的男性朋友？”
林晓瑜更诧异了，眉尖轻轻蹙起，像是被这接二连三的私人问题问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迎上裴御熵的视线，却见他眼底深不见底，方才那点委屈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某种她读不懂的专注。
她抿了抿唇，唇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忽然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调侃：“这可是两个问题。”
裴御熵眸底倏地闪过一丝笑意，像投入深潭的星光，转瞬即逝却足够明亮。“看来是不困了，彻底清醒了。”
认识这么长时间，极少见他展露笑颜。林晓瑜莫名被他这抹笑意晃了下神，像是有细碎的光落在心尖上。她很快回过神，轻哼一声，故意板起脸来：“堂堂裴大总裁，这是想趁我犯困，套点什么商业机密不成？”
裴御熵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连带着眉峰都柔和了些许。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转了半圈，目光落在她故作严肃的小脸上，像是觉得她这副模样格外有趣。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对商业机密没兴趣。”顿了顿，他迎上林晓瑜疑惑的眼神，语气平静却清晰地补充道，“我也没有女朋友。”
林晓瑜神色一怔，她明明记得自己早就清醒了，刚才还能跟他拌嘴调侃，可这一刻，脑子里的弦像是突然断了，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抬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细密的疼意顺着皮肤爬上来，却没能驱散心头那股荒诞感。
她眨了眨眼，又用力眨了眨，试图看清眼前的人——裴御熵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分明，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尽，可那句“我也没有女朋友”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荡起一圈涟漪。
她明明是醒了，可怎么感觉还是在梦里？莫非是自己刚才醒来的方式不对——要不然，以裴御熵的身份和性子，怎么会突然跟她讨论有没有女朋友这种事，还特意强调自己没有？
林晓瑜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抬眼看向裴御熵，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玩笑的痕迹，末了却只是干巴巴地冒出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裴总，您这是……醉茶了？”
裴御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不同于方才转瞬即逝的笑意，带着几分胸腔共鸣的震动，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他侧过身，手肘搭在副驾座椅的靠背上，距离又拉近了些。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眼底的笑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你不是在梦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写满困惑的脸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今晚滴酒没沾，至于茶——”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千杯不醉。”
林晓瑜被他这直白的反驳堵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话来回应。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能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可心里那股荒诞感却丝毫未减。
裴御熵的目光在她微张的唇瓣上停顿半秒，笑意从眼底漫到唇角，却又在开口时敛去了几分，只余下一种近乎认真的坦诚。
他指尖收回来，轻轻落在自己膝头，指节随着话语微微动着：“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喜欢的心上人，正好，我也没有。”
车厢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缕微风，裴御熵向前倾了倾身，低沉的嗓音裹着某种滚烫的期待，一字一顿地问：“有没有兴趣……试着了解一下我？”
林晓瑜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如寒潭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方才的戏谑，只有满满的专注，像是把漫天星光都揉碎了盛在里面，亮得让她移不开眼。
见她不说话，裴御专注的目光里像是掺了几许温柔，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种循循善诱的磁性：“那……我有没有荣幸，做你男朋友？”
林晓瑜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到容不下其他思绪，只有他眼底的星光和耳边的嗓音在不断盘旋。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眸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整个宇宙的璀璨。在这漫天星光般的注视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吐出一个字：“有……”
话音刚落，她便对上裴御熵瞬间漾开笑意的双眼，那笑意里藏着得逞的狡黠，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林晓瑜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脸颊“腾”地一下涌起一片绯红，心里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美色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