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渊入口的血腥厮杀,并未让陆渊感到丝毫轻松。那些被斩杀的魔物中残留的人类血肉,以及它们与自己金丹中魔纹的微妙共鸣,都像一道惊雷,在他心头炸响。这绝非简单的魔物入侵,而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邪恶的转化。古心月和古清明虽然同样震惊,但作为世家传人,他们知道的显然更多,只是并未完全告知。
“幽冥渊的深处,才是真正的目的。这些魔物,不过是守卫。”古心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古清明则沉声补充:“此地曾是上古战场边缘,魔气在此地沉积,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但核心处,必然有魔族刻意布置的阵法或封印。那些被转化的修士,可能就是它们的‘养料’或是‘媒介’。”他的眼神望向幽冥渊的更深处,那里被浓稠的黑雾笼罩,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
队伍再次整顿,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与入口处相对稀薄的魔气不同,越是深入幽冥渊,空气中弥漫的魔气便越发浓郁,甚至凝结成实质的薄雾,让可见度骤降。黑雾中不时传来低沉的嘶吼和沙沙声,仿佛有无数诡异的生物在暗中潜伏。陆渊甚至感觉到,每深入一步,周身的灵气便被压制一分,空气中的生机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与死亡气息。
陆渊的金丹在体内不断旋转,七彩云纹隐约闪烁,将侵入体内的魔气迅速炼化,但金丹表面的那几缕黑色魔纹,却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与周围的魔气产生了更强的共鸣。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牵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召唤着他,让他感到既不安又好奇。
队伍行进得异常缓慢,古家修士不断以探路法器和符箓清除前方的障碍,同时警惕着可能从黑雾中扑出的魔物。偶尔有零星的魔物出现,它们比外围的更加强大,也更加狰狞,似乎受到了更深层魔气的滋养。但它们皆被古家修士的秘术和陆渊的镇魔符盘轻易解决,并未造成太大阻碍。
一路上,陆渊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原本的山石被魔气腐蚀得面目全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与紫红交织的病态色彩。一些枯萎的古树,枝干扭曲如鬼爪,上面挂满了干瘪的黑色藤蔓,仿佛是从地狱伸出的魔手。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的骸骨,有些被魔气侵蚀得只剩残渣,有些则被藤蔓缠绕,似乎在临死前也饱受折磨。
大约深入了数里,黑雾骤然变得更加浓稠,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队伍不得不停下,古清明和古心月同时祭出照明法器,两道银白色的光柱勉强撕裂了黑暗,照亮了前方。
然而,当光芒穿透黑雾,前方显露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包括陆渊在内,都心头巨震,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并非进入了某种天然洞窟,也不是常见的古老宫殿废墟。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祭坛。
这祭坛并非修建在地面,而是仿佛从幽冥渊的深渊中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它整体由一种漆黑如墨的岩石铸就,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反射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幽光。祭坛呈多层结构,每一层都向上收窄,最终在顶部形成一个巨大的平台。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去,祭坛仿佛一座倒立的巨山,其巍峨和阴森,甚至超越了陆渊曾见过的任何宏伟建筑。
空气中弥漫的魔气,在这里浓郁到了极致,几乎化为实质,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缠绕在祭坛的每一块石砖上。一股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威压,从祭坛上空弥漫开来,即便金丹期修士,也感到呼吸困难,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这威压,并非简单的境界压制,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不安,仿佛置身于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存在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古清明声音沙哑,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祭出了一道护体灵光,将自身包裹。
古心月脸色惨白,死死盯着祭坛的墙壁:“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它……它似乎在‘呼吸’。”
陆渊也察觉到了。祭坛的每一块黑色岩石,都仿佛活物般,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有节奏的频率,进行着微不可察的收缩与扩张。每一次“呼吸”,都会从周围环境中抽取一丝难以察觉的能量,那正是祭坛“汲取着什么”的根源。这种汲取并非针对灵气,而是一种更加深层、更加玄奥的力量,仿佛生命的精粹,又仿佛某种魂魄的本源。
他目光扫过祭坛的每一寸墙壁。在那些漆黑如镜的岩石表面,密密麻麻地铭刻着古老而扭曲的符文。这些符文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符箓体系,它们线条诡异,笔画如蛇般缠绕,又似骨骼般嶙峋,充满了邪异的美感。符文并非雕刻上去,而是仿佛天生就生长在岩石之中,散发着微弱的血红色光芒,如同血管般在祭坛的表面跳动。
陆渊试图用《云纹真解》的知识去解析这些符文,但仅仅是看上一眼,就感到识海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混乱而邪恶的意念要涌入他的脑海。这些符文,并非简单的文字或阵纹,它们更像是一种生命的契约,一种对天地法则的扭曲,或者说,是对某种禁忌力量的具象化。
他突然明白,这些符文散发出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正是它们在进行“汲取”时,所产生的能量波动。这种汲取,仿佛在缓慢而坚定地从整个绝灵之地,乃至更遥远的地方,抽离着某种无形无质的东西。结合之前魔物中发现的人类残骸,陆渊心中涌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这祭坛,会不会就是制造魔物,甚至是转化生灵的核心?
古家其他修士也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金丹后期的古家长老脸色阴沉,他死死盯着那些扭曲的符文,眼中闪烁着疑惑与恐惧。他从未在任何古籍中看到过如此诡异的祭坛,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而浩瀚的邪恶。
“小心,这些符文有摄魂之效!”陆渊突然出声提醒,他已经感受到几名古家筑基期修士的眼神变得空洞,似乎要被符文吸引。他立刻催动镇邪符盘,黄蒙蒙的光罩在小队周围亮起,将那种诡异的吸引力隔绝开来。
古心月和古清明立刻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陆渊一眼。他们也察觉到,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的神识和心神都在遭受无形的侵蚀,若非陆渊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此地魔气过于浓郁,且这些符文似乎与魔气融为一体,能侵蚀神识。”古心月凝重地说道。她看向古清明:“我们先探查一下,此祭坛的功用!”
古清明点头,两人同时祭出探查法器,一道道灵光向祭坛四周蔓延。然而,这些法器刚一触及祭坛外围的符文,便立刻发出滋啦声响,仿佛被高温灼烧,迅速失去了光泽,灵性大损。
“不行!祭坛周围有强大的禁制,而且这些符文……它们在主动吞噬灵力!”古清明脸色难看,收回了受损的法器。
陆渊闭上眼睛,再次以金丹感应。他体内的七彩云纹金丹旋转得越来越快,金丹表面的魔纹也变得愈发清晰和活跃。他仿佛能“看”到那些符文的内部结构,感受到它们每一次“呼吸”时,抽取的并非单纯的灵力,而是生灵的“生命本源”和“魂魄气息”!
他霍然睁开眼,目光直接穿透了层层黑雾,落在了祭坛的中央!
祭坛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凹槽内,正悬浮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体。它并非金石,也非血肉,而是一个球形的、半透明的物体,正跳动着微弱的血红色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律动,如同真正的心脏般,以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然而,这颗诡异的“心脏”,却被无数条粗壮的符文锁链死死缠绕!那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祭坛墙壁上的扭曲符文延伸而出,它们像毒蛇般蜿蜒盘旋,每一条锁链都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死死地勒紧“心脏”,仿佛要将其勒爆。
陆渊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会有微弱的能量从中溢出,但很快,这些能量又被符文锁链瞬间吸收,沿着锁链蔓延到整个祭坛,再反馈到那些正在汲取的符文中……
这,仿佛是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一个巨大的汲取机器,而那颗跳动着微弱光芒的“心脏”,正是其核心!
古心月和古清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那是什么……?”古心月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陆渊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颗被锁链缠绕的心脏,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完全笼罩。他体内的七彩云纹金丹在这一刻,竟然发出了剧烈的颤鸣,金丹表面的魔纹变得异常灼热,仿佛要从金丹中剥离出来一般!而那颗跳动着微弱光芒的心脏,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它跳动的频率,竟在这一刻,微微加快了一丝……
这祭坛,这颗心脏,这诡异的符文锁链,究竟隐藏着怎样骇人听闻的秘密?它们与魔患,与陆渊体内那丝魔气,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