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初把陈灵放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就催促陈平安上床搂着灵儿睡觉。
现在她们还没有棉被,只能盖草席,互相搂着能取暖。
陈平安拗不过夏之初,他也确实累了,刚穿越,身体还不是很适应,而且很多原主的记忆需要梳理。
陈平安上床。
实际上这就是个大通铺,能容下十几个人。
狩猎者成群结队,休息的地方自然不小。
搂着瘦小的陈灵,陈平安本想着梳理一下头绪,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之初一夜都没睡踏实,心里好像压着块石头,难以入眠。也是怕石头凉了,冻坏了两个孩子。
早早起来做饭,还挤了两碗羊奶。
夏之初看见,儿子起床后就拿着挂在石壁上的羊肠子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儿子要用肠子做什么。
早饭做好了。
陈灵喝了羊奶,又继续吃肉,吃得不亦乐乎,早忘了昨晚窜稀的事情了。
陈平安喝了一口羊奶就不喝了,说喝不惯,太膻,恶心。
夏之初没说什么,但眼圈红红的。
她知道儿子是留给她喝的。
夏之初没揭穿,把羊奶喝了。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喝,儿子就会担心她的身体。
她怕儿子因为惦记她,进山打猎要是分心可就危险了。
她的身体若是能强壮起来,确实也能为儿子多分担一些。
夏奎是在他们吃完饭后来的。
他是怕来早了,姐姐留他吃饭。
“平安,你舅妈说你小子出息了,还说谢谢你!嘿嘿,昨晚,你弟弟喝了羊奶,一宿都没哭。”夏奎很高兴的样子,把一个大包袱放在床上。
陈灵忽然看向夏之初:“阿娘,你骗人,你不是说昨晚不能挤羊奶吗?”
夏之初苦笑着摸摸陈灵的小脸蛋:“就你聪明,娘错了,不该骗你。”
陈平安很吃惊,陈灵也太聪明了,这种伎俩都看出来了?
虽然是后知后觉。
陈平安对夏奎笑道:“老舅,你告诉我舅妈和姥爷姥姥,别舍不得吃肉,今天我们肯定还能大丰收。”
夏奎嘿嘿笑了:“借你小子吉言。”
夏奎背着一个箩筐,能看见半截长弓的牛角弓臂。
肩上还斜挂着一捆三个手指粗的麻绳。
手里还提着一杆两米长的藤棍做杆,黑铁做头的梭镖。
藤棍上还有一块块残留的血迹,但因为经常使用,已经有了光泽。
三角形的镖头擦得铮亮。
梭镖和蓝星的标枪差不多,猎户家家必备,近战可当长矛使用,远战可以投掷出去远程击杀猎物,有时候比羽箭都好使。
因为藤棍既有韧性又有硬度,所以,梭镖还可以当作甩棍使用。
梭镖具有抽、刺,挑,射,砸,好几种功效。
原主原本也有一杆梭镖,是生父留下来的。但是被李富贵送人了。
要不是他把生父留下的弓箭护住了,也早就没了。
那一次,原主就想弄死李富贵。
夏奎忽然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床红布被褥,还有一套黑色女子布褂和一件红色绣花的袄裙。
“姐,这是小琴让我拿来的。”夏奎说道。
夏之初看着那一片鲜艳的红色,大吃一惊:“大奎,这可是小琴的陪嫁。这东西要留一辈子的,这怎么可以。”
这是这里的习俗,据说夫妻可以白头偕老。
“小琴说了,人活着最重要。”夏奎拿起那件大红袄裙,就递给陈平安。
陈平安一怔:“给我干啥?”
夏奎:“平安,你今天穿这个。以后,你们家谁出远门谁就穿上它,里面都是棉花,可暖和了。你舅妈听说你进山打猎,都心疼哭了。”
“老舅,这可不行!”陈平安看看老舅身上穿着的破旧的羊皮袍子,赶紧拒绝。
这件羊皮袍子是姥爷传给老舅的,有年头了,很多地方都没毛了,打了补丁。
夏之初也急了:“大奎,这可使不得。我知道这红袄,小琴都舍不得穿。”
夏奎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让平安给他舅妈置办一套新的。现在不是应急吗?怎么着,你就不怕平安冻伤了?”
夏之初顿时不说话了,但眼泪流淌而出。
陈平安十分感动:“老舅,这是女人的衣服,我不穿。”
其实以他瘦弱的身材,倒是能穿。他也不在乎衣服的男人女人的,但他不能要。
他也确实不冷。
他可是内外兼修,有气功护体,大冬天光膀子都没事。
当然,时间长了也不行。
看着几乎崭新的袄裙,陈平安也能猜到老舅妈是多么珍惜这件嫁衣,显然没穿几次就保存起来了。
啪!
夏奎一巴掌拍在陈平安脑袋上,笑骂道:“臭小子,你还不愿意穿?冻死你个小兔崽子。快穿上!”
说着强行去扒陈平安的衣服,被陈平安躲开。
夏之初叹了口气,抹着眼泪说道:“平安,穿上吧。记住,你老舅和舅妈都是咱家的恩人。”
夏奎:“说啥呢姐?咱可是一家人。”
陈平安自从父母去世就没哭过,此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不再推辞。
袄裙穿在身上真暖和,但,陈平安心里沉甸甸的。
夏奎看了一眼陈平安的脚上,叹气道:“可惜,家里没有多余的棉鞋了……”
陈平安赶紧说道:“我不冷。”
老舅从怀里扯出两块羊皮边角料,递给陈平安:“把脚包上。”
夏之初:“大奎,是不是你这件羊皮袄上的?”
陈平安眼尖,看到老舅的腋下补着两块新补丁……
“老舅,你这……”陈平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腋窝总出汗,这样凉快!”老舅煞有介事地说道。
陈平安:“……”
他看见老娘扭过头去,偷着擦眼泪……
“老舅,舅妈是不是把灵儿忘了?”李灵翻看着包袱,不乐意道。
夏奎当时就乐出声:“你舅妈最疼你了,怎么会忘了?知道你这丫头急性子,连夜给你改了一套棉袄棉裤。在被子里呢,这样暖和,怕凉着你。”
说着打开被子,里面果然有一套红色的棉袄棉裤。
李灵当时都乐完了,张牙舞爪扑向衣服。
夏之初彻底哭出声:“这是小琴夏天的嫁衣改的吧?棉花哪来的,是不是把你们的棉被拆了?”
夏奎:“是咱爹从被子里掏了点棉花,他的被子厚,小孩子能用多少?怎么着也不能冻着孩子不是。要不是实在没棉花没布了,小琴还想着给你做一套呢。”
说着拿起那套黑色的褂子:“这是小琴给你的,你俩身材差不多。虽然是单衣,你套在里面,多少抗点风。”
忽然挠挠头:“我天天要出门干活,否则,这羊皮袄就给你们穿了。”
夏末初的眼泪越流越多。
弟弟曾经不止一次把这件羊皮袄偷着留给她们,是她死活不要的。
陈平安离开山洞的时候,鼻子还是酸酸的,老舅一家人真好啊!
这个恩情,他记下了!
今天天气不错,很晴朗,北风不大,但温度依旧十分寒冷。
穿着大红袄裙的陈平安一点寒冷感觉没有,只觉得全身温暖。
夏奎偷瞄了一眼陈平安,想笑又忍住了。
男人穿女人衣服,确实很滑稽。
然而他却发现大外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陈平安确实不在意,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不过,他也没提醒老舅,穿这么鲜艳的衣服进山,纯粹是去吸引野兽攻击的。
陈平安觉得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了主动找野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