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贝勒和将军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纷纷遵命而去。黄台吉一边连夜拔营起寨紧急撤往沈阳。
阿敏和岳拖分别派兵携带招降檄文去招降辽南四卫,并且严密封锁辽阳消息。
随后的几天,金、复、海、盖四卫听到辽阳城已被攻下,各卫所将领不敢迎战,纷纷投降,历史的车轮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滚滚而过,辽东三河、河东大小70余城皆见势投降了女真。
明朝军队被彻底赶出了辽河以东,熊廷弼一年多招募整顿的敢战士兵也损失殆尽,活着的也都吓破了胆,得了恐金后遗症,除了辽阳城的消失,没有让女真人得到一城的财富外,几乎都没有改变。
黄台吉撤军半路上,碰到了前来交割的晋商,黄台吉没有见他们的面,命人扣押了所有来人,强行带走所有物资。
第三天,当另一批货物也运来,黄台吉依然强行扣押了货物,晋商代表大怒,叫骂女真人不讲信用,要对他们实行物资禁运,经济制裁女真人,黄台吉让人传话:晋商物资禁运,损失的只有晋商,现在女真人已经占领整个辽南,自然会有商人从海上前来贸易。
晋商自然明白,那边那帮人早就眼热东北的商路,如果自己主动放弃,这批物资彻底无法收回成本,还会损失这片市场,纷纷表示要找黄台吉谈判。
女真大军刚到沈阳城驻扎,八大晋商代表就找来了,愤怒地叫喊着要见黄台吉,要见努尔哈赤。
沈阳城的官衙内,气氛剑拔弩张,努尔哈赤病倒,黄台吉接待他们。
黄台吉不慌不忙喝着茶,晋商们满脸怒容,怒目而视。
晋商代表王大宇站起来,向前踏出一步,冲黄台吉拱手,不客气地说:“四贝勒,岂有此理呀!我等先前约定好的辽阳物资呢?我等千里迢迢,押着物资前来,本是诚心与女真做交易,可如今你们竟公然强抢,这让我等如何回去交代?我们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担着风险运货,为的是诚信交易,互利共赢,你们怎能如此行事?”
黄台吉坐在上位,身旁的贝勒们亦是神情冷峻坐在两旁,黄台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不慌不忙地说:“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
见众人不再叫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本贝勒也知晓这次确实违背了约定,但事发突然,辽阳出现了不可预料的状况,我也没有办法,我军如今暂时陷入困境,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女真向来讲究诚信,只是眼下实在拿不出银两,待我大军打下宁远,自然会加倍偿还于你们,还会给予丰厚补偿,此刻,你等要体谅和理解我族难处,暂时将物资赊欠给我们可好?”
晋商翟堂怒目圆睁,高声驳斥:“不好!理解你们?谁理解我们呀?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你们不讲诚信,日后谁还敢与女真做生意?这一路我们躲过多少流寇劫匪,耗费多少钱粮,你们轻飘飘一句话就赊欠了,一句打下宁远偿还,就这样轻松了事?这不是明抢吗?”
“翟兄说的对!经商最讲诚信,这次你都不想给,那下次你再不想给,自然又有了其他借口,再说宁远城坚固异常,岂是轻易能打下的,若是打不下,我们的物资你们什么时间支付,岂不是打了水漂?”
皇太极眉头紧皱,提高了音量:“我女真勇士英勇善战,宁远虽险,又何惧之有?我以贝勒的名义担保,定会履行诺言。你们若此时不帮衬我族,待我女真度过难关,日后贸易之事,怕是也不会让你们顺心。”
晋商们听了这话,更是愤怒不已,纷纷指责女真蛮横无理,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吵声在大殿内回荡,气氛愈发紧张,似乎一点火星就能将这矛盾彻底点燃。
最后还是范永斗站出来说:“四贝勒,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做生意,为的就利润,如果没有利润谁还愿意冒险,还请贝勒爷体谅我等商人的艰险,支付给我们报酬!”
黄台吉见说服不了他们,哈哈一笑说:“诸位不要着急,交易的货物我们不会短缺一分,这样吧,我们现在拥有了辽河以东70余座城寨,每个城寨当中都免费给大家一批商铺,这样大家来往生意也就有了落脚之地,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更方便开展,大家意下如何?”
众商人纷纷商量了一阵儿,同意了黄台吉的提议,接受了各城寨的商铺,同意货款延迟支付。
他们不明白的是,有了商铺,他们就会不自觉大量铺货,就不自觉加大走私力度,当投入足够,他们就会身陷泥潭越陷越深。
再回到三月二十二日晚上,辽阳城消失了,女真人紧急撤退,城里的汉人百姓和士兵趁着夜色趁机向广宁方向逃窜。
接下来几天内一路上,难民与逃兵汇聚在一起,人数达二十余万,相伴而行,也分不清哪个是兵,哪个是民,个个灰头土脸,都是两手空空,魂飞魄散,结伴而行看,他们都将辽西重镇广宁作为保身之地,为恐逃之不及。
然而,在这人皆向西的潮流下,确有一支明军逆向而行。他们自关内出发,经河西走廊向辽东方向驰援。
这支队伍只有二百四十余人,都是家丁,可以说是精锐小分队,率领他们的是一名都司。
这名都司名字叫做张神武,江西新建人,是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武举会试第一名,也就是武举人。在《说岳全传》中,岳飞枪挑小梁王就是在争夺武举人。这也算作是个省级的武状元了,很厉害的人物。
张神武后来任四川都司,与永宁参将周敦吉颇有渊源,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二人在永年宣抚司承袭之争中因事得罪一起坐了牢,而后辽事打坏,参将周敦吉受命援辽,而伴随着战事迁延日久,朝廷自然不能放着武科第一的武将蹲大狱。
便在袁应泰的举荐下,重新启用张神武,任命他为都司之衔,领二百四十余家丁北上援辽。
张神武一行抵达广宁,见到了辽东巡抚薛国用,并从他口中得知辽阳已经陷落。薛国用便请张神武留驻广宁,张神武拒绝,他说:“我得到的命令是驰援辽阳,不是驻守广宁!”
薛国用反问他:“辽宁已经沦陷了,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