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窗在一旁挤眉弄眼地说:“又有个姑娘?赵兄可真是招姑娘喜欢啊,竟然又有姑娘求见了?”
赵策一窘,苦笑道:“有姑娘求见也不见得是好事。”
上次谢昭昭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裴不言一听,立即点头附和:“女人确实危险,赵兄还是别去了。”
小二担心自己办砸了差事,罗婉儿会把钱收回去,急声道:“那姑娘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一个人,手无寸铁的,不会对赵公子造成任何伤害,几位可以放心。
再说我就是茶馆的伙计,要是赵公子在我们茶馆出了事,我们也跑不脱不是?”
十四五岁?
赵策沉吟一瞬,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罗婉儿。
她的年纪符合,且昨天还撞见了,可她找他做什么?昨天见到自己时又为什么不说?
他没功夫跟人打哑谜,猜来猜去,便直接道了句“不见”。
小二还想再劝,可赵策已经辞别了同窗走了,于是他也只得返回茶馆,把赵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一遍。
罗婉儿气的直跺脚,付了茶钱就戴上帷帽,一路小跑追上了赵策,但她跟踪技术实在太不高明,很快就被他给发现了。
赵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是?”
罗婉儿索性也不躲了,径自小跑到他身前,压低声音道:“赵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以。要说就说,不说算了。”
赵策语气冷淡,说罢就要走人。
罗婉儿是真没想到,他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能拒绝,她咬牙追了上去, “我爹娘被抓了,我想救救他们,赵公子能否帮帮我,我想见曾老一面。”
“你救你爹娘,跟曾老有什么关系?”
赵策挑眉。
她这个时候逃出县牢,还要见曾老,难道是私盐案另有蹊跷?
也对。
桃县那么大,为什么县学要扩张的地方,正巧有一口盐井,还好巧不巧的,被罗临给发现并开采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并不发达,连顿钻技术都还没有,开采盐井一般是使用一种叫做“碓”的重型木制或铁制工具,来破碎岩石,达到深入地下的目的,而开凿之后,还要使用绞车,将卤水提升至地面,这两个过程动静都很大,很难掩人耳目。
罗家背后,必定有人。
见他不说话,罗婉儿心中更是着急,她语速飞快地道:“赵公子应该知道私盐案的事情吧?我家就是个普通商户,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脉,光凭我们,哪来的本事开采盐井、贩卖私盐?”
赵策停步看着她,却没有回话。
罗婉儿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但还是接着说:“私盐案的主谋,并不是我们,而是县令薛英,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在替他办事罢了!卖私盐所得的银两,也是他拿了大头,我们所得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想把这些,告诉给曾老,让他从轻发落罗家?可曾老早就告老还乡了。”
赵策如此说道,心下却是一震,如果此事属实,那也就能说的通了。
难怪他们能贩卖私盐,原来是有薛英在暗中相助。
罗婉儿言辞笃定:“曾老为官时也认识不少同僚,只要他肯管,就一定管的了。赵公子,我知道曾老信任你,只要你肯替我们传话,让曾家知晓真相,我们愿意认罪伏法,只求能够轻判!”
赵策反问:“口说无凭,证据呢?”
罗婉儿咬了咬唇,似是有些不乐意。
赵策没空,也没兴趣跟她讨价还价,直接转身欲走,罗婉儿见状一急:“等等,赵公子先别走,我、我爹手里有一本账册,记录着每次给薛英送银子的日期和数目。
这样重要的东西,我们不敢带在身上,就把它藏在了我家书斋的石桌底下,一挖就能挖到。
而且薛英他不止是让我们贩卖私盐,他还暗中勾结了山匪,劫掠过往商队,以此大肆敛财!!”
“我为什么要信你,又为什么要帮你?”
“我……”
想到自己跟赵策的过节,罗婉儿一咬牙,把最后的底牌拿了出来,“我爹买了个小别院,卧房床头是空心的,那木头里边就藏着我们家这些年的积蓄,不算很多,但也有个几千两,这钱就当是你帮我的谢礼了,如何?”
似是担心这样还不够,她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拽着他的衣摆,眼中含泪:“求你了!你帮帮我!那别院就在潆溪街南门东回第三家,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别院把钱挖出来,再去把这事告诉给曾老。”
反正他们死了的话,这钱也用不上了,与其让钱跟着木头一起腐烂,还不如用来买命。
赵策抽回衣服,正欲开口,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罗婉儿猛地回头,只见几名衙役正朝这边冲来,为首的正是先前那个捕头!
她暗叫不妙,急忙起身拿起旁边的帷帽,戴在头上,遮住面容,但却已经晚了。
“在那儿!抓住她!”
捕头大喝一声。
罗婉儿脸色骤变,扭头就要跑路,但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衙役蜂拥上来的衙役给擒下了。
她忙朝旁边的赵策说:“赵公子,除了这两件事外,薛英其实还干了许多肮脏勾当,这样的人在桃县当县令,就是个大祸害,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不,这不只是帮我,也是在帮你们自己啊……”
“闭嘴!”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被捕头揍了一拳。
捕头赶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又说些什么对薛英不利的话来,恶狠狠道,“还敢胡说八道?带走!”
罗婉儿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但她一个女子,哪里敌的过几个壮年衙役,没一会她就被绑成了个粽子,嘴上还被捂着,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死死盯着赵策,眼中满是祈求,希望他能够把这事转告给曾老。
可赵策却始终一言不发。
罗婉儿的心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渐渐沉到了谷底去。
这下,她是真的绝望了,也是真的后悔。
早知今日,她说什么也不会和赵策结怨。
现在人家不肯帮忙,她又能怪的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