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面色一僵,“赵、赵公子,您这是何意?小的哪里得罪您了?”
赵策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如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伎俩?先带我去个破烂铺子,再带我去个好的,无非是想让我觉得第二个铺子物超所值,好让你多赚些佣金。这种小把戏,糊弄别人还行,糊弄我?你还嫩了点!”
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暗暗叫苦。
他本以为赵策年纪轻,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不懂这些门道,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只好赔笑道:“赵公子息怒,小的这就带您去看其他铺子,绝不敢再耍花样!”
赵策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牙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就老老实实地挑了几处符合赵策要求的铺子。
这次的铺子倒是正常许多,赵策看了几个,最后选中了位于金鱼巷的一间铺子。
位置不算繁华,但人流量也不差,而且价格便宜,有现成的展架,不用怎么装修便能开张,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当仓库堆货物,还能改成房间住人。
牙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赵公子眼光真好,这铺子是前天才空出来的,原先是个杂货铺,生意极好,要不是他儿子入读县学,他要去县里照顾儿子,是怎么也不舍得退租的……”
“这铺子卖不?多少钱。”
一听他是要买铺子,牙人也是一喜。
这买铺子可比租铺子的佣金高多了。
但面上他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铺子地段好,东家原本是想留着租赁,不准备出售的,但要是赵公子诚心想要,我可以帮你跟东家谈谈,不过最少也得八十两。”
赵策点头:“行,叫东家过来吧。”
牙人让赵策在牙行稍候,就亲自走了一趟,去询问东家的意见。
铺子的东家叫许简行,读了大半辈子的书,也只考中了个童生,名下有俩铺子,一家人就指着租金过活,但牙人去时他去外边吃酒了,家里只有其儿子许珩。
听说有人要买铺子,还姓赵,许珩有些惊讶,待到看见赵策时,就更意外了:“要买铺子的是你??”
见到来人,赵策也是一愣:“你是东家?”
许珩,原主的同窗之一,为人勤俭,是出了名的好学生。
他本来是耻与不学无术的原主为伍的,但有次他爹把他的束修钱拿去买酒,他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都没借到钱,还是原主给了他一锭银子,他才得以继续上学。
他也因此很是感激原主。
许珩点头,语气激动:“这是我爹的铺子,我也算半个东家,赵公子怎么忽然想起买铺子了?你家那么多铺子,为什么要特意从外边买? ”
这话倒是把赵策问住了,半晌才道:“我已经分出来了,不住赵家了。”
“啊?怎么会这样?!”
许珩张着嘴,一脸惊讶。
他去年院试落榜,就一直在温书,连家门都很少出,也不知道赵策分家的事,要是早知道,他早就去看望他了。
“没什么。”赵策不想多说分家的事,直接问正事,“你这铺子多少钱?开个实价吧。”
“我也不太懂行情,只是有次听我爹说,最少要卖七十两。”许珩想了想道,“我这人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赵公子帮过我,这钱我还可以往下降一降,就六十两,你看如何?”
“好。”
赵策点头。
随后两人签订了契约, 就一同到县衙备案,缴纳契税。
……
而赵策买完铺子,又去镇上书斋交了最新两册话本,便回家去了。
却不想,这事没多久就传到了赵家当家主母,姜氏的耳中。
姜氏身着蓝色裙装,头戴绒花,正坐在后院凉亭,悠闲地烹煮新茶,但在听到下人的禀报之后,她惊得壶都有些拿不稳了,茶水洒了出来,浸湿了一小块裙摆。
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接过茶壶放好,并清理掉洒出来的水渍,“夫人裙摆湿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用。”
姜氏起身掸了掸微皱的衣衫,就朝菡萏院而去。
这是赵睿渊新纳的小妾的住处,他这几天几乎夜夜都宿在这里。
姜氏迈步进院,就大声斥道:“老爷,你是不是偷偷给赵策钱了?”
这边赵睿渊正在小妾的伺候下对账,见她过来本就有些惊讶,听到她的话后就更纳闷了,“什么钱??”
“你少在这装傻,赵策今天买了个铺子,你敢说这钱不是你给的?!”
“我没给,你在乱说些什么?”
见他不像是在撒谎,姜氏也有些疑惑:“不是你给的,那赵策哪来的钱买铺子?”
“我怎么知道?”被无端指责了一通,赵睿渊也有些不高兴,“苏家做了大半辈子生意,虽然败落了,手里也不可能一点钱也没有,出钱给赵策买个铺子有什么稀奇的?”
“我说他哪来的钱买铺子,原来是苏家给的。”
姜氏心里一松。
只要不是拿的赵家的钱,赵策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赵家的所有财产,都是她儿赵乾的。
赵睿渊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赵策买铺子了?你派人跟踪他了?”
“什么跟踪,我这不是怕他去借印子钱,影响乾儿吗?”姜氏不高兴道。
所谓印子钱,也就是高利贷,因放贷人每次收款后,就会在折子上盖印而得名。
赵家家业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赵睿渊出言宽慰道:“策儿虽然不成器,可也不至于借印子钱,这点你可以放心。”
“他又没干什么营生,要养活自己和娘子,本就不是个容易的事,还又建纺织厂又招工的,现在还买铺子,难道都是苏家出的钱?苏家都沦落到种地了,他们能有多少钱,经得住这么造?”
夫妻多年,她那点小心思,赵睿渊自是门儿清:“我知道,你不就是担心我贴补他吗?你放心吧,我没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