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
裴不言单手撑着下巴,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周围的同窗们见状,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裴公子这是咋了?从进来就这副模样,半天都没见他动弹一下,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要不你过去问问,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把裴公子气成这样?”
“你怎么不去问?是不想去吗?”
……
赵策回来时,正巧听见这些话。
他看了裴不言一眼,也有些纳闷。
昨天裴不言还乐呵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了呢?
就在赵策想要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的时候,课室忽然一静。
一转头,就见钱夫子杵着拐杖走进来,赵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钱夫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前坐下,端起竹木杯喝了口水,这才缓缓说道:
“曾老的嫡孙曾攀曾先生受山长之邀,后日要来咱们书院讲学。除了讲解儒家经典之外,还会涉及时政课题。这两天你们都多准备准备。”
时政,那可是王朝稳定的基石,更是科举考试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内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钱夫子这话一出口,课室顿时炸开了锅,喧闹声此起彼伏。
“时政?咱们连经史子集都还没学明白呢,哪里懂什么时政啊!”
“就是,而且就给我们两天时间准备,这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满是焦虑。
郑启平也有些意外,但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恐慌,反而颇为期待。
他最近一直在研读《政论》,每当休沐时,也会和三五好友在一起,讨论分析政治局势。
要是能与曾先生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答论,他定能受益匪浅。
“安静!”
钱夫子抬手往下压了压,待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课。
转眼到了中午时分。
赵策收拾好书本,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钱夫子的声音:“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课室。
赵策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揣测,夫子怕是要提及自己近日频繁请假之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
当他跟着钱夫子来到走廊尽头时,只见后者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家事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因家事而荒废了学业。要知道,学业才是重中之重啊!”
“谢夫子教诲。”
赵策垂首而立,态度谦逊恭谨。
见赵策并未因在雅集上夺魁而沾沾自喜、恃才傲物,反而依旧谦逊有礼,钱夫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来,递给赵策:“这是老夫整理的,近些年来科举考试的重点内容,其中也涵盖了时政方面。
另外老夫还圈出了一些明年可能会考到的知识点,你且拿回去仔细研读,誊抄一份,之后再还回来便是。”
赵策闻言心中满是惊喜,他郑重地接过书本,连声道谢:“学生定当不负夫子所望。”
钱夫子摆了摆手,就拄着拐杖,缓缓远去。
赵策则返回课室,将昨天裴不言给他的玉佩归还后,便打算回家,却被裴不言叫住:“等等,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赵策问。
裴不言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其他同窗,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众同窗原本正竖着耳朵,满心好奇地想听个究竟,见他这般赶人,心中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只得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
郑启平轻轻摇了摇头,也合上书本,走出课室。
待课室里只剩下赵策和书童墨竹时,裴不言这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声音低沉地说道:
“这簪子是我……我一个朋友设计的,也是他亲自监督工匠完成的,耗费了好大心血,就是为了将它送给他心仪的女子,可是她却不收,你说这是因为什么?他是不是被拒绝了?”
赵策:“……”
无中生友呢?
而且这么多同窗不问,为什么偏偏逮着他问?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裴不言解释道:“你是咱们课室唯一一个娶了娘子的,这事我只能问你。”
赵策沉默,他转头看了看檀木匣中的羊脂白玉簪。
那簪头雕刻着一株并蒂莲,簪身则刻着精致的云纹,丝丝缕缕,灵动飘逸,尽显雕工之精湛。
即便赵策是个对首饰并无多少研究的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簪子的贵重。
不过送女子礼物,可不是光贵重就行的。
“也可能不是拒绝,是你……你朋友和那女子关系还不够亲密?”
“还能怎么亲密?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那赵某就不懂了,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说完赵策就想开溜,却又一次被裴不言叫住:“先别忙着走嘛,之前在雅集上,林姑娘是不是很欣赏你的才华来着?要不你帮我朋友代笔,写两首表露心迹的诗?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写的,我给钱,你开个价吧。”
墨竹惊得瞪圆了眼。
公子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找人代笔,给林姑娘写情诗?
要是让林姑娘知道,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情诗??”
赵策有些头疼,但想到裴不言在戳穿那对骗子夫妻上出了力,还大方借他玉佩,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等我想一想,写好了我就给你。”
“一言为定!!”
裴不言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即伸出右手,“击掌为誓!”
赵策伸手,同他击掌三声,这才走出书院。
他本想到新买的小院那去,但走到中途,却猛地一拍脑门,心下懊恼不已。
王江那伙人之前就被放过一次,要是这次县衙再放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昨天他光顾着买宅子、买护院,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
于是他改道去了县衙,打点了一番官差,表明自己想要见见王江,却听那官差说道:“他们昨儿夜里就畏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