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经历了大是大非,性情转变是有可能的,但一介草莽,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变得文采飞扬了?!”
赵乾目光紧紧盯着赵策,语气肯定地说,“你不是赵策,你是谁?”
赵策喝了口酒,眼神戏谑:“我不过才被分出来两个月不到,怎么嫡兄就连我也不认得了?”
听着这话,众人眼色各异。
有人认为赵乾故意为难赵策,也有人认为他说的有些道理。
赵策的变化确实不小,赵乾怀疑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赵乾张口,想要反驳,但又不想被人误会他小肚鸡肠,为难庶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曾绍元有心说和,但又碍于这是赵家家事,不好张口。
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曾绍元的孙子,曾攀看着赵策,赞赏道:“赵公子这联句意境连贯,格律严谨,既有景物的细腻描写,又有人物的生动刻画,堪称佳作!”
林清音也是面露欣赏之色:“赵公子真是才华横溢。”
侯虎则是脸色铁青,心中既羞又恼。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赵策这厮竟然会联句。
他本想在诗词上压赵策一头,却不想反被他给抢尽了风头。
真是失策!
林景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就觉得畅快:“侯秀才方才一直对赵兄出言不逊,不该向人家道个歉吗?”
闻言侯虎更是怒极,但见旁人全都朝自己看了过来,他只好咬着牙,强笑道:“赵公子果然深藏不露,是侯某眼拙了。”
这时,曾攀把方才的诗句抄录下来,便让曾绍元命名。
后者斟酌了一下,问:“这诗命名为《春日山行》,诸位以为如何?”
这名字很是贴切,众人自是无有不应的。
曾攀沉吟了一下,忽然向赵策提问:“在下有几点疑问,不知道赵公子可否解答一二?”
赵策闻言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下头。
曾攀缓声道:“边陲互市,通商惠民,但近两年却屡遭匪寇劫掠,绝市则失其利,不禁则损其防,如何两全?”
众人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方才还只是猜灯谜,联句助兴,这怎么一下子就说到了政事上,还是如此敏感的话题?
赵策也没想到,话题跨度如此之大。
见他不语,曾攀忙又补充了一句:“赵公子不必紧张,在下只是随口一问,想听听你的见解而已,如果不好回答的话,不答也没有关系。”
赵策从容说道: “其一,增派精兵,加强巡逻。采用军屯制,就地从事农耕。战时作战,闲时耕田,既能维护边境安防,保障军队给养,也能节省军费开支。”
“其二,设立专门的互市管理机构,维护边市的秩序,严格审查商队,防止有敌军或者匪寇乔装打扮混进边城劫掠。”
“其三,安抚边民。百姓被劫掠,没了活路,自然就成了匪寇,匪寇又四下劫掠,逼的百姓活不下去,就又落草为寇,这是个死循环。要是能改善百姓的生计,给予他们谋生之道,匪患自会减少。”
见他说的条理清晰,方法也都很可行,众人皆是惊讶无比。
这!
这还是赵策吗?!
侯虎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些话,便是他也想不出来!
赵策是怎么想出来的?!
尤其是那个军屯制,真是别出心裁!
曾绍元听的连连点头:“赵小友真是见识不凡,来人,快把他方才说的记下来!!!”
一旁的侍者忙展开纸张,笔下生风。
待侍者停笔,曾攀又问:“如遇灾年,百姓为了生存,只得卖房卖地,或沦为佃户,或成为流民,四处流亡,而地主豪强则兼并土地,隐田逃税,长此以往,穷者日穷,富者日富,何解?”
闻听此言,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赵策他爹就是个大地主,曾攀问他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赵乾皱起眉头,觉得曾攀是在暗指赵家,想要发作,但又忍住了。
反正问的是赵策,不是他。
且看赵策如何回答吧。
赵策夹了块鹿肉,淡淡说道:“要解决这一难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曾攀也就随口一问,压根没想过赵策能答的出来。
毕竟赵策生在地主之家,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会考虑过这些问题?
但听见他还真有解决之法,曾攀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怎么解决??”
没等赵策说话,侯虎就先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这种民生治理的问题,赵策一介白身,怎么可能知晓?我看曾公子也太把他当回事了吧?!”
赵乾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也是认同的。
这种问题,便是他也从未考虑过,更别说赵策了。
他要是能答的出来的话,又岂会连个童生也考不上?!
然而下一刻。
就听赵策徐徐说道:“摊丁入亩,折银征收。”
他本来想说士绅一体纳粮,但又觉得这个太损害官绅的利益了。
万一激怒了某官员,他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还是别说了吧。
曾攀一听,更是激动。
对啊!
以前田赋大都以粮食形式征收,可粮食运输困难、储存损耗又大,还能避免“淋尖踢斛”。
而推丁入亩之后,丁银与田赋合并征收,无地及少地的百姓不再需要单独缴纳丁银,百姓负担减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土地兼并!
“多谢赵公子解惑!”
曾攀整理好衣襟,恭恭敬敬地向赵策行了一礼。
赵策起身,也还了一礼:“曾公子言重了。”
曾攀还想再问几件事,但见天色已晚,要是再谈下去,大伙就没法在天黑之前下山了,只好把话收了回去。
反正赵策就住在桃县,问话的机会多的是,也不急于一时。
其他人闻言也是震惊的不行。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赵策吗?
他跟以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