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特意安排了一辆宽敞的豪华越野车,足以容纳所有人。秦家的女孩表现得老实许多,意识到自己在江与面前毫无逃脱余地,便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知为何,江与似乎并不打算对她动手,于是她一路上不断碎碎念,试图用言语打击和嘲讽他。然而,最终被江与严厉警告一番后,才乖乖闭嘴。
陈初晚则始终在观察江与,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他的每个细节,仿佛想要挖掘出他隐藏的秘密。
可惜,眼前的少年深不可测,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那张平静的脸上,仿佛藏着历经千年的智慧。
途中,江与对各种美食情有独钟,每遇到一处,都会停车让众人品尝。
沿途的美景和美食拖延了行程,而江与却显得毫不着急,慢悠悠的模样差点让众人抓狂。
感到自己受了委屈的秦家女孩,紧跟在队伍后面,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江与。
如今的江与,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随性懒散的少年,全然不见他在寒池边灭杀三大氏族时的威严。
陈家位于省,此地自古尚武,古时曾被视为蛮荒之地。街头巷尾,各种拳馆、散打俱乐部随处可见。
江与走在街上,甚至能察觉到几位凝劲高手的气息。
比起江北,东州的世俗武者更多。原本以为冷兵器时代结束后,武者数量会逐渐减少,但近代发现,这个群体不仅未减反增,还成了一种潮流。
看到江与若有所思,陈初晚猜测了他的心思,随即说道:“世俗武者在社会上地位颇高,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这已成为一种受欢迎的职业。”
“在这个连普通行为都可能威胁生命的年代,掌控生死、以一敌百的强大实力,逐渐成为普通人渴望的目标。”
江与能够理解,但这样的群体终究稀少。并非人人都能进入武者领域,许多人穷尽一生也只能在外围徘徊,真正入门者寥寥无几。
每一位凝劲高手,无不是凭借大毅力、大智慧和大天赋铸就。像宋教授那样的普通人,若非这次偶然接触武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察觉他们的存在。
到了中州几个国际大都市,江与感知到世俗武者的数量明显增加。千人之中便有一位凝劲高手,但其中多数仅停留在凝劲阶段,化劲宗师更为罕见,江与也只见过两三人。
按照秦家丫头的说法,单是九鼎市就有十七家保镖公司,有的活跃于海外,有的来自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的俗家弟子。
江与好奇地问:“那么世俗武者呢?”
秦家丫头皱眉道:“世俗武者地位极高,聘请一位武者做保镖需验证身家,还需熟人推荐。即便是最低阶的凝劲高手,年薪也不得低于五百万。”
江与点头,财富越多,身处的危险也越大。当年港岛那位李氏首富的儿子,因身边无人护佑,才酿成轰动一时的盗窃案。
两天后,众人抵达九鼎市附近的县城,陈家位于雁荡山中。
陈家早已等候多时,几位陈家子弟年龄不一,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都有。其中一名少女亭亭玉立,身着洁白长裙,露出纤细小腿,靠在一辆宝马敞篷跑车上低声交谈。
江与感受到一股异样气息,哪怕是七八岁的孩童,体内都隐约存有灵力,但要达到凝劲境界,还相差甚远。
“初晚姐姐,你总算来了。”
少女扑入陈初晚怀中,带着几分撒娇意味蹭着她,引得旁人投来艳羡目光。
“陈晓,你怎么动起手来了?”
面对亲近自己的陈晓,一贯冷淡的陈初晚难得露出柔和笑意,语气宠溺。
这时,少年走出人群,低声禀报:“初晚姐,韩家、张家以及黑羊保镖的人已经到了我家。”
此话让陈初晚的笑容微微收敛,“这么快?平日里他们可是安分守己得很,若非父亲陈剑言重伤在床,怎会如此大胆?”
说着,她目光转向江与。
自陈山河失踪,陈剑言受伤后,陈家便日渐衰败,如今风雨飘摇。
“去看看吧。”
江与平静出声。
三十年过去,陈家危在旦夕。
“老朋友,我特来探望!”
——
“初晚姐,这两位是谁?”
年幼的陈晓言行举止皆显教养,早已展现世家风范。
陈初晚本欲介绍江与的身份,但这些陈家后辈年岁尚轻,对江湖之事所知有限,“他是陈家贵客,诸位切莫失礼。”
身为陈家长姐,她对这些孩子关怀备至,其言胜过长辈。
至于秦家女子,陈初晚冷言道:“那位无需多提。”
秦家女子抱臂望向别处,暗忖:“我才不屑理会。”
上车之后,众人陷入沉寂,陈家危机当前,无人有心玩笑。若无法度过此劫,陈家或将彻底覆灭。
短短十年间,陈家从隐世大族跌落至负债累累,资产从数百亿骤降至如今的千疮百孔。近两年更是每况愈下,背负招商银行两百亿外债。
陈初晚为了顾及众人情绪,没有提及家族叛徒之事,只是轻叹一声,神情落寞。
此次前往冰冻寒池本是为寻找传说中的延年益寿神药,为陈剑言续命疗伤。然而归来时两手空空,连带陈家最后的十余名凝劲高手也留在了雁南的大山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江与感受到众人间的悲伤气息,意识到陈家的困境远超他的想象。即便陈家衰败至此,也不该陷入如此绝境。
陈初晚解释说:“爷爷陈山河失踪后,陈家只剩父亲一人撑大局。他受伤前,那些曾被压制的三大氏族虽有小动作,却不敢轻举妄动。”
“五年前,父亲参加武道大会后遭天师道掌门以镇派法器‘轰雷印’重创,回来后便一蹶不振,伤势深入五脏六腑,修为也日益衰退。如今生命垂危,修为几乎尽失。”
“失去主心骨后,其他隐族愈发肆无忌惮,不仅暗中杀害陈家人,还在商界处处刁难。最终,他们公开打压陈家,父亲一怒之下卧病不起。”
听着陈初晚讲述家族的遭遇,江与眉头紧锁。
未曾想陈家竟衰败至此,连寻常人都敢欺辱。陈初晚说到后来,眼眶泛红,低声叹息:“老天待我家如此不公。”
面对家族危机,陈初晚虽心怀壮志却无能为力。三大隐族联手,实力太过强大,就连华夏隐门都不敢正面抗衡。
回想当年,陈山河何等风光,修为已达地仙之境,宛如神明。
其他陈家子弟见江与衣着朴素,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便不再多留意。身为陈家子弟,他们本就出身优渥,连外界一些富家子弟也无法相比。
即便江与来自富贵家庭,他们也绝不会另眼相看。
“初晚姐,你们找到神药了吗?”陈晓满怀期待地问道。
陈家上下都将希望寄托于传说中的神药上。一个月前,他们得知雁南附近出现了一处寒池,据说可能生长着神药。
孤注一掷的陈家倾尽所有资源,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临行前,陈初晚兄妹带着陈家仅存的十一位世俗武者出发。
月余过去,当陈初晚再度归来时,陈晓发现那些武者并未随行返回。敏锐的她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
果然,陈初晚抿唇摇头:“对不起,我辜负了陈家上下。”
陈晓身形微颤,原本充满期待的神情瞬间消失,苦笑着说道:“初晚姐,不必自责,陈家不是还有陈伯吗?”
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隐族之中,如今仅剩一名化劲宗师撑场面,何其悲凉。
傍晚,车辆停在山腰,一条沥青大道直通山顶。道路两旁遍布果园与菜园,昔日的陈家鼎盛时期,人口超过百人,族中子弟多达十余位。
陈家一向自给自足,除了大米需外购,其余水果蔬菜皆由自家种植。此外,还饲养大量家禽牲畜,鸡鸭牛羊数量达上千之多。
这座山是陈家花费十亿巨资购得,从山腰望去,宛如一处休闲乐园。四周林木葱郁,兰花含苞待放,风光旖旎。
……
山顶建筑错落有致,既有古朴的瓦屋庭院,也有现代化别墅。
陈家大厅内气氛紧张,最醒目的位置悬挂着一块牌匾,“气吞山河”四字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牌匾之下,一位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的中年男子静坐。他紧握双拳,目光暗淡,胸口血迹斑驳,显然内心激动至极。
“啧啧,堂堂一代豪杰,竟沦落至此?”对面,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叹息摇头。
大堂内十余人围坐,其中修为最高的已达化劲巅峰。
“陈剑言,考虑得如何?若归顺韩家,或许还能保全陈家血脉。”老者抚须说道。
牌匾由金丝楠木制成,直插地面,四周裂纹纵横。牌匾上赫然刻着“陈家上下无男儿”七字。
面对侮辱,陈剑言悲愤交加,旧疾复发,血溅数丈。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令爱嫁于我家公子,亦不失体面。只要陈家主应允,我们即刻撤退。”一名身穿特战服、体格健硕的大汉开口。
昔日强者,如今却如虎落平阳,陈剑言重伤未愈,仅一化劲宗师便足以将其击杀。
“太过分了!”白发苍苍的陈家老者怒吼,竭力向众人冲去。
“陈汗青,当年我胜你不过七步,今日徒手足矣。”老者踏步,大堂震动,裂痕延展。
陈汗青被震飞,宗师之间实力悬殊。
啪!
桌椅尽毁,杯盏粉碎。
陈汗青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陈家残存族人站在门口,女眷低声啜泣。
今日,若陈家无法全然应允对方的要求,便将面临灭族之灾。
“哈哈哈,陈家上下,竟无一个男人。”
那名身着特种作战服、体格魁梧的男子放声大笑,一脚踏上了陈汗青的脸。
在这个武者的世界里,强者为尊,所谓的法律与规则不过是保护弱者的工具罢了。当强者欲对弱者施暴时,又何需借口?
弱,即是原罪。
“我与你们同归于尽。”
陈剑言悲从中来,强行动用体内的气血之力,以死相拼。
“陈家上下听令,宁可战死,也不可苟活。”
即便身负重伤,即将离世,这位大拿的威严依然不容轻视。
砰!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正在调动气血的陈剑言避闪不及,被大口径子弹击中胸口。他身后的牌匾上,“气吞山河”四字染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