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话再不说，我怕来不及。” 陆云深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望着她背影单薄的轮廓，想起母亲质疑时她挺直的脊背，心口泛起细密的疼，“你总说要证明给她看，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从一开始，就该是我站在你身前。”
半夏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温热的水溅到手背上。她转身时，泪水终于不受控地滚落：“你都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怕......” 话音未落，已经被拉入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陆云深的手臂圈住她的肩膀，输液管硌在两人之间，却抵不过他掌心的温度。
“别怕。”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以前总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一切，可现在才明白，有些仗我必须亲自打。” 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他更紧地搂住她，“以后有什么都告诉我，别一个人扛，嗯？”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半边天，余晖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人身上，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影子。半夏靠在他胸口，听着逐渐平稳的心跳声，终于破涕为笑：“下次再这么冲动，我就用银针扎你足三里。”
“那我求之不得。” 陆云深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这样就能光明正大赖着你照顾了。”
“咳咳。” 顾明澈刻意放大的咳嗽声惊得病房里的两人同时僵住。林清雅双手抱臂倚在门框，嘴角噙着狡黠的笑，目光在半夏泛红的脸颊和陆云深凌乱的病号服间来回打转，“倒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半夏触电般从陆云深怀中弹起，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在寂静的病房里划出细微的痒意。她慌乱地整理着被揉皱的衣角，耳尖烧得通红：“清雅，你在说什么什么。” 指尖刚触到林清雅递来的果篮，柑橘清新的香气混着尴尬的温度扑面而来。
“我说陆总，你就是想要跟半夏尽快结婚，也不需要这么拼吧。” 顾明澈晃了晃手里的鲜花，玫瑰刺尖还凝着水珠，“又是胃出血又是吵架的，演苦肉计呢？” 他抬脚踢了踢病床金属支架，惹来陆云深一记警告的眼神。
半夏转身往花瓶里注水，试图用流水声掩盖心跳。余光瞥见陆云深撑着身子坐直，输液管随着动作轻晃，苍白的脸上却挂着从容的笑：“顾总要是这么闲，不如帮我处理下陈氏集团的合同？” 他伸手接过半夏递来的温水，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她掌心，“倒是清雅，下次探病记得带点养胃粥，某些人总爱空着肚子来打趣病人。”
林清雅夸张地捂住胸口：“瞧瞧这护食的模样。” 她凑到半夏身边，压低声音：“刚刚门口都听见了，陆总这一番‘为爱冲锋’，连陆阿姨都得甘拜下风。” 说罢朝陆云深挑眉，“不过陆总也得长教训，把我们半夏心疼坏了，小心我这个闺蜜找你算账。”
病房里的空气在玩笑声中渐渐回暖。半夏将插满鲜花的花瓶摆在窗台，夕阳透过花瓣在墙面投下斑驳光影，映得陆云深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她悄悄攥住垂在身侧的手，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度，忽然觉得，就算有再多波折，此刻的喧闹与温暖，便已是最好的答案。
暮色完全笼罩病房时，最后一道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陆云深望着半夏将果篮里的苹果一个个取出，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珍宝，暖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他的影子重叠。
“过来。” 他轻唤一声，输液管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半夏转身时，他看见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她顺从地走到床边，却被他一把拉得跌坐在陪护椅上，膝盖几乎抵着病床。陆云深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别皱眉。” 他轻声说，拇指摩挲着她眉间的褶皱，“再皱，我该以为你后悔选我了。”
半夏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却又藏着疼惜的目光里。一整天的情绪翻涌突然决堤，她伸手轻轻捶在他胸口：“傻瓜，你怎么能那么拼命。” 声音里带着鼻音，“胃出血还跟阿姨吵架，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陆云深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但有些话，我怕不说出来，你又要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他望着她眼底的血丝，想起她熬得通红的双眼守在病床前的模样，心口泛起细密的疼，“以后别再自己扛了，嗯？你不是总说，生病要‘对症下药’，那你就是我的药。”
半夏破涕为笑，抽出被握住的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体温计：“贫嘴。” 她嗔怪道，却任由他揽着腰将自己圈在怀里，“该量体温了，要是还发烧......”
“要是还发烧，你就用针灸给我退烧？” 陆云深歪头蹭了蹭她的发顶，突然想起日记本里那些被泪水晕染的字迹，“或者，像你日记里写的那样，用温水擦身？”
怀里的人瞬间僵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 你偷看我日记？”
“不是偷看。” 他轻笑出声，胸腔震动着她的后背，“是我的小医生太不小心，把心事都摊在月光下了。” 他低头，在她发烫的耳垂上落下轻轻一吻，“不过，我更喜欢日记里没写完的那句 ——‘希望以后每个清晨，都能看着你在晨光里醒来’。”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病房，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半夏靠在他肩头，听着逐渐平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所有的争吵、质疑，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绵长的温柔。她伸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安心。
晨光刚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半夏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病房门。她怀里抱着个保温桶，还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从家里带来的安神香。陆云深被开门声惊动，微微睁眼，就看见她踮着脚走过来，发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像是带着整个春天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