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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抓起帆布包转身就走。包带撞翻桌上的糖罐,方糖如散落的星辰滚落在地。推门的瞬间,巷口济世堂的铜铃远远传来,像一剂安神的良药。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过石板路,发梢被风掀起,露出后颈细密的汗珠。

转角处的阴影里,程柏言攥着的杏仁茶早已凉透。方才透过咖啡厅玻璃,他看见陈洛逼近时姜雨桐瑟缩的肩膀,此刻指节捏得杯壁结满霜花。他望着她匆匆跑进济世堂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将未送出的奶茶轻轻放在墙角 。

济世堂内,半夏正踮脚整理顶层药斗。听见门响,她转头看见姜雨桐通红的眼眶,指尖下意识按住藏在围裙下的银针。“雨桐?” 话音未落,女孩已经扑进她怀里,带着咖啡苦涩的气息混着未干的泪痕,洇湿了白大褂上的黄芪刺绣。

而此刻咖啡厅内,陈洛慢条斯理地将糖块丢进姜雨桐未喝完的咖啡,看它们在漩涡中缓缓下沉。他掏出手机,在家族群里敲下几个字:“启动欧洲项目备用方案。” 窗外暮色渐浓,他望着济世堂的方向冷笑一声,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疯狂的偏执 —— 那株精心培育的玫瑰,即便要亲手摧毁,也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半夏轻轻捧起姜雨桐颤抖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红痕,像极了当归切片时的齿痕。药柜深处飘来的沉香混着姜雨桐发间残留的咖啡苦涩,在静谧的诊室里氤氲成不安的雾气。“雨桐,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像浸过雪水的陈皮,温润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姜雨桐咬住下唇,睫毛上还挂着未坠落的泪珠,在琉璃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半夏姐,陈洛让我跟他出国。” 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涌上一阵哽咽,她想起陈洛甩出的烫金名片,想起那句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胃里泛起一阵酸涩。

“你答应了吗?” 半夏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血管,触感像极了辨认药材时的小心翼翼。窗外的风掠过巷口的梅树,将半开的 “济世堂” 灯笼吹得轻轻摇晃。

姜雨桐拼命摇头,发丝扫过半夏腕间的银镯,发出细微的声响:“没有,我根本不想......” 话未说完,泪水突然决堤,沾湿了白大褂上的玉兰花刺绣。她忽然想起在咖啡厅时陈洛眼底的偏执,想起那句如利刃般的威胁,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的。” 半夏将人搂进怀里,白大褂下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带着经年累月与药材相伴的沉静气息。她望着药斗上 “柴胡”“郁金” 的标签,想起姜雨桐第一次来济世堂时,也是这样倔强又脆弱的模样。

“可是他说让我考虑一下。” 姜雨桐的声音闷在半夏肩头,带着孩童般的惶惑,“他还说...... 说有我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 她攥紧半夏的衣襟,指甲几乎陷进布料里,那些被深埋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半夏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动作像极了安抚受惊的幼兽:“我想你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不是吗?” 她忽然扳过姜雨桐的肩膀,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就像你第一次独自辨认出‘怀中抱月’的川贝,答案从来都在你心里。”

姜雨桐愣住了,记忆突然闪回无数个埋头苦学的日夜 —— 在恒温库辨认药材的纹理,在病案室抄录药方的字迹,还有程柏言熬夜为她讲解西医知识时眼底的温柔。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胸口的压抑消散了许多:“嗯,我跟他说了,我想跟半夏姐好好学中医。”

半夏指尖抚过姜雨桐发间翘起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抚平新收的药材褶皱。药柜深处传来当归与沉香交织的气息,混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将诊室浸染成温柔的琥珀色:“虽然我不知道他手里有你什么把柄,不过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跟柏言商量一下。毕竟事关你们三人,也许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姜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帆布包上的迷你针灸铜人挂件轻轻摇晃,撞出细碎声响。她望着半夏白大褂上的黄芪刺绣,想起陈洛在咖啡厅说出的那句威胁,喉咙像被晒干的桔梗梗住:“半夏姐,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可我现在都改了,但是柏言哥真的能接受吗?” 话音未落,眼眶又泛起水光,倒映着药柜间摇曳的琉璃灯影。

“傻姑娘,” 半夏忽然捧起她的脸,指尖的温度透过微凉的皮肤渗进来,“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法给你答案。” 她的目光扫过程柏言上次送来的《外科手术图谱》,书页边角被姜雨桐翻得微微卷起,“不过,你可以尝试问一下他,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铜铃突然叮咚作响,程柏言举着重新买的热杏仁茶站在门口,白大褂肩头落着几片被风吹来的梅花。他看见姜雨桐泛红的眼眶,脚步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巷口的玉兰开了,我们...... 出去走走?”

姜雨桐下意识看向半夏,后者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白大褂上的药香裹着鼓励涌来。踏出济世堂的瞬间,巷口的风卷起她的裙摆,程柏言立刻伸手挡住吹向她的砂砾,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

两人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姜雨桐盯着程柏言白大褂口袋露出的听诊器挂链,终于鼓起勇气:“柏言哥,如果...... 如果我有一些很糟糕的过去......”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你还会......”

“会。” 程柏言突然停下脚步,杏仁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模糊了他认真的眉眼,“你第一次来急诊室帮我整理病历,把所有 ct 片按时间顺序排得整整齐齐时我就知道,” 他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比起过去,我更在意每天早上来济世堂接你时,你往我保温杯里塞的那包陈皮。”

夜风送来玉兰的甜香,姜雨桐望着程柏言被路灯染暖的侧脸,忽然想起半夏说的 “药材要在时光里慢慢陈化”。原来有些信任,就像柜中珍藏的老陈皮,经过风雨与等待,终会熬出最熨帖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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