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那带着“考验你的时候又到了”意味的目光直直地钉在了苟尚峰的身上。
苟尚峰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又麻了。
【还来?!大佬您是跟我这药箱杠上了是吧?!这是第几次了?!您老人家就不能亲自动手,或者直接告诉我哪个是哪个吗?!非得让我这个连连看都玩不明白的学渣,来挑战您这地狱难度的中草药盲盒?!】
他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还得努力挤出一副“虽然我有点懵逼但我会努力”的乖巧表情。
“是,先生……” 他硬着头皮应下,心里把孙思邈腹诽了一万遍。
“方中所用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浙贝母、前胡、桔梗,” 孙思邈这次倒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似乎也知道这任务的难度,“麻黄发散风寒,杏仁降气止咳,石膏清泄肺热,甘草调和诸药,此四味乃麻杏石甘汤之主药,老朽昨日已让你辨识过甘草,今日再考你麻黄、杏仁、石膏。”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浙贝母、前胡皆能化痰降气,桔梗则开宣肺气,引药上行。这几味,你且仔细辨认,莫要再像上次那般,将佩兰当白前。”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的药箱前,蹲下身,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的目标性稍强了一些。
他先去找甘草。这个他昨天接触过,记得是那种淡黄色、带着点甜味的根茎。他在几个格子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几段符合记忆的甘草。
【嗯,第一个搞定!开门红!】他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接下来是麻黄。孙思邈没具体描述,但他记得好像是某种草本植物的茎?颜色偏黄绿?他在几个装着细长茎秆类药材的格子里仔细对比着,闻了闻,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麻涩气味。
【这个……有点像?】他不太确定地拿起一小把。
然后是杏仁。这个他倒是有点印象,现代也常用。他找到了一个装着类似杏核一样东西的格子,拿起几粒看了看,形状、大小都对得上。
【这个应该没错了。】
最难的是石膏。他记得孙思邈说过石膏是清热的,但具体长什么样?是石头?还是某种矿物?他在药箱里翻找着,看到了一些白色的、块状的、看起来像石头的玩意儿。
【难道是这个?】他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感觉沉甸甸的,质地细腻,有点凉意。
找完了主药,他又开始挑战那几味辅药。浙贝母?前胡?桔梗?这几个名字他昨天晚上好像也瞄到过,但具体长什么样,功效是什么,他的大脑cpU又开始发出过热警告。
他只能凭着孙思邈刚才那句“化痰降气”、“开宣肺气”的提示,结合药材的大致分类,开始在一堆奇形怪状的植物标本里进行排除法和瞎蒙。
他一会儿拿起一捆看起来像某种植物根须的东西闻闻,一会儿又拿起几片干枯的叶子看看,一会儿又对着一堆细小的种子发呆。
旁边那对年轻夫妇紧张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那位叫栓子的父亲甚至想上前帮忙,但被孙思邈一个眼神制止了。
驿站大堂里其他客人也好奇地围观着,小声议论。
“这小哥是那老郎中的徒弟吧?怎么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是啊,找个药都找半天,这能学出什么名堂?”
“莫不是那老郎中故意考验他呢?”
只有那位虢国公府的年轻公子和他那几个狗腿子,依旧坐在远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哼,装模作样!一个乡野郎中,带个傻徒弟,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年轻公子低声啐了一口。
苟尚峰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了。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和这个药箱作斗争上。
【浙贝母……化痰……是不是那个看起来像小贝壳一样的?】
【前胡……降气……难道是这个闻起来有点冲的根?】
【桔梗……开肺气……是不是这个长得像干树枝的玩意儿?】
他一边猜测,一边把自认为找到的药材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到一边。
终于,在感觉自己快要虚脱的时候,他总算是把孙思邈要求的那几味药都找了出来,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后面那几味辅药,基本就是靠蒙。
他捧着那几小堆形态各异的药材,走到孙思邈面前,像个等待老师批改试卷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地说道:“先生,小子找出来了,您看对不对?”
孙思邈放下手中的医书,接过苟尚峰找来的药材,开始一一审视。
他先拿起麻黄,闻了闻,点了点头:“嗯,麻黄找对了。”
又拿起杏仁,看了看:“杏仁也对。”
再拿起石膏,用指甲刮了刮,感受了一下质地:“石膏亦可。”
苟尚峰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主药都对了,应该问题不大了。
然而,当孙思邈拿起后面那几味辅药时,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他拿起苟尚峰找的“浙贝母”,摇了摇头:“此乃川贝,虽亦能化痰止咳,但性偏甘润,不如浙贝清火散结之力强。此症痰热壅盛,当用浙贝。”
他又拿起苟尚峰找的“前胡”,再次摇头:“此乃羌活,善祛风寒湿邪,用于外感表证。此儿乃内热蕴肺,用之不当,反耗阴液。前胡气味略淡,根条稍粗,你未曾细辨。”
最后,他拿起那根“桔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此乃甘草之根节!桔梗色白而质脆,断面有放射状纹理,你竟将其与甘草混淆?!昨日让你记下的甘草,今日又忘了不成?!”
苟尚峰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完了,七味药错了三味,这挂科率也太高了。】
他低着头,等待着孙思邈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孙思邈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发雷霆,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罢了罢了,朽木,真是朽木。”
他摇着头,亲自走到药箱前,动作麻利地将那三味错误的药材挑出来放回原处,然后精准地找到了正确的浙贝母、前胡和桔梗,递给苟尚峰。
“看清楚了!这才是浙贝母!这才是前胡!这才是桔梗!回去之后,把这几味药的形态、性味、功效,给我抄写一百遍!!”
苟尚峰:“……”
一百遍?!大佬您是魔鬼吗?!
还没等他从一百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孙思邈又把药戥子递了过来:“愣着作甚?按方抓药!一钱麻黄,三钱杏仁,五钱石膏……”
苟尚峰欲哭无泪地接过戥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在药王大佬和一众围观群众注视下的公开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