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袖子上的雪花，抬脚跨进茶楼。屋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檀香袅袅，几个商贾正围坐在火炉旁谈笑风生。
“沈姑娘可算来了。”一位身穿锦缎的中年男子笑着起身迎我，“我们可是等了您一炷香的时间。”
我微微一笑，落座后将手拢进貂皮大氅里：“路上雪大，马车走得慢些，让诸位久候了。”
他摆摆手：“无妨无妨，咱们今天是谈生意，又不是上阵打仗，急什么。”
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温声道：“虽不是打仗，但时机也得把握好。边疆的特产再过半个月就要启程，若不尽早敲定合作事宜，恐怕会耽误运输。”
另一位年岁稍长的商人捋须笑道：“听闻顾将军在西南整顿军务，沈姑娘这回是替他来跑买卖？”
“顾将军确实在忙别的事。”我点头，“不过这趟贸易，是我们早就议定的。如今边疆百姓盼着能有一条稳定的销路，我也希望能借助诸位的手，把这条路铺稳、铺远。”
那位锦缎男子挑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边疆那地方，天寒地冻的，运个货都要掉层皮，而且你们那边的东西，真有那么抢手？”
我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轻轻展开：“这是我在京城、扬州、苏州等地做的市场调研，列出了几样边疆特产的需求量和价格波动情况。比如这雪莲，药效比中原的高两成不止，而市面上几乎断货；还有这银狐皮，在南方虽然用不上，但在北境贵族圈子里可是炙手可热的珍品。”
众人凑近细看，有人低声惊叹，有人皱眉沉思。
“运输确实是个问题。”先前说话的老商人道，“从边疆到内地，山路崎岖，还要经过几个关卡，万一遇上匪盗……”
“这点请放心。”我微笑道，“我已经与沿途的地方官府打过招呼，他们会协助安排护卫队，确保货物安全。另外，云家也会提供一部分运输资源，以降低成本。”
锦缎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云家？那个富可敌国的云家？”
“正是。”我点头，“云少主亲自答应的事，不会出岔子。”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思索。
老商人缓缓点头：“若真是如此，这笔买卖倒是可以考虑。”
锦缎男子却忽然抬眼：“不过嘛，既然有云家插手，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也不能太吃亏。要不……利润分成咱们重新谈谈？”
我早料到这一手，仍旧笑意盈盈：“诸位想多拿点利润，我也理解。但我更希望我们之间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期合作。所以，我愿意在前期给予一些优惠，比如税收减免、运输补贴，甚至可以优先供货。只要你们能把销量做上去，往后收益自然水涨船高。”
锦缎男子眯起眼：“你说的优惠，具体怎么算？”
我从包袱中取出另一份文书，推过去：“这是我拟定的合作草案，详细列明了各项条款。若是满意，我们可以尽快签约。”
他接过文书，仔细翻阅，眉头渐渐舒展。
“有意思。”他抬头看向我，“沈姑娘，你这张嘴，比刀还利。”
“我只是讲事实罢了。”我淡淡一笑。
---
三日后，我们在一处临江酒楼正式签约。
酒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几位原本犹豫的商人终于放下戒心，举杯庆贺。
我坐在角落，看着眼前这群人，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你这回是真的把他们说服了。”云逸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手中拎着一壶酒。
我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来得巧。”
“我这不是来看看成果嘛。”他在我身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听说谢太后那边查漕运查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我摇头：“先把这批货送出去再说。边疆刚起步，不能因为外面的风波就停步不前。”
他轻叹一声：“你呀，总是把所有担子都扛在肩上。”
我笑了笑，没接话。
远处，顾言澈的信使刚刚抵达，手里拿着一封密函。
我知道，边疆的未来才刚刚开始，而更大的风雨，也在悄悄酝酿。
---
第一批货物顺利启程。
车队沿着新修的驿道缓缓前行，沿途设有补给点，每隔三十里便有驿站歇脚。我和几名随行人员骑马护送，一路观察路况与商队状况。
途中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道路被掩埋半尺深。正当众人焦急时，我提前联系好的地方民兵迅速赶来，带着铁锹与干粮，协助清理积雪，更换驮马。
“没想到沈姑娘连这种突发状况都想到了。”一名年轻的商人感叹。
“边疆的天气，变化莫测。”我望着远方白茫茫的山峦，“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未雨绸缪。”
数日后，车队抵达第一个销售点——苏州城。
街道上人流如织，商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与桂花糕的香气。
我们租下了一间临街铺面，挂上“边疆特产”的招牌，很快引来不少好奇的顾客。
“这银狐皮摸起来果然柔软！”一位贵妇试穿后连连称赞，“多少钱？”
“一百两一件。”我微笑答道。
她略显惊讶：“这么便宜？”
“物有所值。”我说，“若小姐喜欢，还可享受贵宾折扣。”
她喜笑颜开地付了定金，当场订下三件。
消息传开后，更多人前来围观，铺子门口排起了长队。
“没想到反响这么好。”同行的商人感慨，“照这样下去，咱们这次的利润恐怕要翻倍。”
我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一片清明。
边疆的经济活了起来，百姓的日子好了，才能真正稳固这片土地的根基。
但就在我们准备扩大销售范围时，一封信悄然送至我手中。
我拆开一看，脸色微变。
信上只有一句话：
“有人盯上了这批货，小心行事。”
我攥紧信纸，目光投向远方。
风，似乎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