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游云用一种他全部知道了的语气说话，苏湄心里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
但她本就是可以成大事之人，即便内心有着不低的波动，也没有表露于面，反而用着很无辜的语气回应道。
“弟子不明白您这句话的意思。”
苏湄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面前这位不知深浅的师公，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死不承认！
那件事只有自己知晓，她不相信仙人能真的料事如神，所以这很有可能只是试探，她只要不承认，那就……
“那就什么？你怎么不想了？”
游云幽幽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递到脑海当中，那一瞬间，苏湄仿佛感觉自己的大脑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深渊。
随后，一只手将其拿起，自己的记忆如同一本书一样，被游云随意翻阅。
“啧啧，这些想法倒还蛮有趣。赤鸢，你就应该多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我并没有随意使用羽渡尘的打算。”
赤鸢干脆地回绝，神之键可不是满足一己私欲的工具，估计就只有游云这个家伙，才能随意地使用律者权能了。
游云无趣地撇撇嘴，终止了识之律者权能的施展，他只是警告一下，告诉苏湄，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还真是……强者的恶趣味……”
亲身体验过那种感觉的人都知道，被窥视记忆的感觉并不好，那种一切阴暗面和一切不堪之处，全部都被展示出来。
如果这么形容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的话，那换个形容就是，你把你的浏览器记录、购物搜索记录、还有藏起来的斐济杯都拿给你亲朋好友看，并发在了网上。
这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人丢失自己活下来的欲望。
苏湄也一样，但她并非是因为记忆被看光而丧失生的期望，她对赤鸢的所有感觉，以及之前的所有计划就算被人知晓，都不会让她有任何改变。
顶多就是尽可能将知情人杀掉，或者提前开始计划。
真正让她绝望的是，游云的力量，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像她这种机关算尽的聪明人最怕的就是未知。
“呵……这就是仙人吗？”
苏湄悲惨地笑着，身上力气如同被抽空一般，瘫倒在地。
如今，她已经不抱活下来的希望了。
死也就死了，只是让她遗憾的是，自己未能替父母报仇。
见苏湄这副模样，游云倒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一字一顿地将曾经的苏湄说过的话说了出来。
“真人于我有仇，我不可认凶为母；真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有授业之实，不可不报。”
闻言，苏湄黯淡的目光微微亮起一丝光泽，她还记得那时候，那是自己被赤鸢收为徒弟的时候。
就如同那句话一样，苏湄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仇恩并存的别扭状态，既想报仇，又想报恩，但两种感觉还是相对平衡。
只要不出现什么让她偏向哪一方的事情，她或许一辈子都会处于这种状态。
但，为什么这位师公会提起这个？
只见游云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将属于苏湄的轩辕剑拔出。
苏湄的轩辕剑名为无双，为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的双剑。
如果说宇智波的眼睛是心灵写照之眼，那么轩辕剑，则是心灵写照之剑。
根据和轩辕剑的沟通联系，它将变换为最契合主人剑心的形状。
而苏湄的无双，就是表明了她那扭曲的状态和心灵。
苏湄怔怔地看着，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甚至还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期。
她并没有怀疑游云的意向，他的恶趣味苏湄刚才见识过，拿自己的轩辕剑杀死自己，或许也是他的恶趣味的一种。
然而让苏湄没想到的是，她的手中，十分突兀地触及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触感。
那是无双的剑柄。
苏湄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也不知晓游云的意图。
可手中无双的触感，似乎在告诉她，她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就在这时，林朝雨带着三师妹和四师妹都回到了这里。
一过来，她们就看见了如同被欺负过了的苏湄。
这一幕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有所变换，唯独一旁的赤鸢，还在静静地观看这一出好戏。
“这是什么情况？”
林朝雨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她视苏湄为亲妹妹，自然不可能见她受欺负，也不可能在她被欺负时袖手旁观。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游云点了点头。
“看来人都齐了。”
除了马彦卿，他现在还被串在树上，不过他很快就会庆幸，自己被串在了树上。
人齐了，那就可以做正事了。
游云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顺便环顾在场的赤鸢的六位徒弟，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有些事，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好笑。”
弑师计划本就是赤鸢太过信任她的徒弟们，不设防才能成功。
但苏湄敢弑师，就说明她对赤鸢不存在敬畏。
他现在就是要把苏湄心里的敬畏给立起来，让她对弑师之事彻底绝望。
同时，发泄一下自己对弑师这件事的怒气。
不管是赤鸢还是华，亦或是符华，和他的关系越好，就越使得游云对这件事有着火气。
在不久前，游云问过赤鸢的想法，她的意思很简单，毕竟一切还未发生，如果她有悔改的意思，那就可当什么事都没有。
游云尊重她的想法，但这不代表，自己不能下个保险。
“所有人，拔剑吧。”
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当着苏湄的面，碾压在场的所有人，让她永远记住这一刻。
听见游云这么说，苏湄身体一颤。
“杀人还要诛心吗？”
她强撑着站起身，用无双剑支撑着，目光死死盯着游云。
“可惜……仙人并非是无敌的，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现在太虚剑派除去最小的马彦卿，所有人都在这里。
六个徒弟，太虚剑气修炼的进度各不相同，最深的是程凌霜，已然造就太虚剑神。
太虚六剑打一个不知深浅的仙人，能赢吗？
或者说，太虚六剑，打一个有着半数律者权能，迦楼罗和舍沙基因融合的融合战士，有着系统的无数外挂，和终焉之茧保护的男人，会赢吗？
“会赢的！”苏湄无比确信道，只要程凌霜能够使用出太虚剑神……
其余几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师父没有任何表示，那就说明事态没有失控。
既然这样，老老实实听话拔剑，使出全力即可。
林朝雨率先做了表率，轻尘柳从袖中滑出，既然要切磋，身为大师姐，她自然要做好大师姐该做的。
“太虚剑形，化剑·雨燕！”
见大师姐都拔剑了，其余人自然没有藏着的想法，苏湄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她需要观察游云实力的极限。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苏湄连看清都没有看清，所有攻击烟消云散的同时，林朝雨直接倒头就睡。
“刚才……发生了什么？！”苏湄震惊不已，手中的无双剑握的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取到一丝安全感。
苏湄无法想象，林朝雨居然会被瞬间秒杀掉，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没等苏湄反应，两道身影从她身旁倒飞出去，赫然就是她的三师妹和四师妹。
“凌霜！用那一招！”情急之下，苏湄冲着程凌霜喊道。
如果要是别人，还会怀疑一下这是不是超出了切磋的范畴，但这是程凌霜，她仅仅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操纵着真气。
“神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不可以形诘者也，太虚剑气·神蕴！”
一柄青蓝色的巨剑从天坠落，如同陨石一般，那剑势，足以让任何练剑之人感到绝望，这就是太虚剑气的最强招式。
太虚剑神！
在苏湄眼里，这就是她见过的最强招式。
然而……
“拿来当个氛围组还好，要是真打高端局……无异于招笑。”
的确，太虚剑神的力量确实强，也很帅，目前从未有过失利，但那是前中期，打的都不是顶尖的局，你但凡用太虚剑神去打凯雯试试？
太虚剑神自然是有缺陷的，它并非无敌，真对救世凯雯和终焉之律者使用，得到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无用。
游云的实力目前是不及前面两个的，但如果只是程凌霜的太虚剑神，他想解决完全是轻轻松松。
几乎是太虚剑神落下来的瞬间，苏湄的神情彻底凝固。
如果让她来形容这场摧枯拉朽般的战斗，那就只有“老叟戏顽童”了。
“太虚剑神居然……被击碎了？”
就在苏湄沉浸在刚才那震撼一幕的同时，她的师妹们全部进入了梦乡。
“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游云站在了苏湄面前，在他的身后，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程凌霜。
“……”苏湄怔怔无言，她从游云此时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人性，会死，绝对会死，说什么，都会死。
“为亲报仇……我从不后悔……”
“咻——！”
“云！”
苏湄僵硬地木楞着，一缕赤红色的断发当着她的面，飘落在地。
但……
“我……没死吗？”
“你已经死了。”
游云随手把手中已经断了的筷子扔了，重新坐回了赤鸢身边。
刚才赤鸢还以为他真的要杀死苏湄，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喊出了声。
而游云也回过了神，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些问题，只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见一旁苏湄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游云继续说道。
“妄图弑师，为亲报仇的苏湄已经死在了她行动的路上。现在活下来的，只是赤鸢的徒弟，她现在对你有救命之恩，懂了吗？”
“哐当。”
苏湄手中的无双剑掉落在地，跪了下来，三岁那年未能流下泪水，此刻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游云没去看苏湄怎么样，他现在在回忆自己刚才的状态。
他一时打入迷了，根本没有注意，直到赤鸢呼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
如果赤鸢没叫他，自己或许真的会当赤鸢的面杀死她的徒弟。
这件情况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从没这么无情过。
“是这些年看孩子看久了导致的吗？”
因为这么多年，他算是一名观察者，只是为了修bug，抛开现在的情况不谈，他之前都是眼睁睁看着有些人去死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产生了那样的情况吗？
还是说，两个身躯融合产生了什么不良反应？
游云不确定地思索着，边上的赤鸢见游云在想什么，没有打扰他，而是走到了苏湄跟前，和她说了什么。
最后，两人一起开始收拾这里的烂摊子。
将已经陷入婴儿般睡眠的师姐妹送回各自的房间后，苏湄看向了赤鸢。
“师父……你变了。”
她注意到了，四师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问题，但赤鸢并没有什么因为入魔必诛而做些什么，反而动作更加轻柔。
“人都会变的，只不过或好或坏……或早或晚。”
“可您是仙人不是吗？”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仙人。”
苏湄对此没有应答，现在的赤鸢，才是真正将她心底那份不甘的情绪彻底扼杀。
赤鸢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怨我，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有错，这我不会否认。”
“如若你还放不下，就下山去吧。”
“噗通。”
苏湄跪了下来，语气焦急而又诚恳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曾经的事情，现在我已放下，徒儿不愿下山。”
从不久前那要命的一击，被赤鸢及时叫停时，她就知道，现在的赤鸢已经不是以前地她了，如果是现在的赤鸢……她不想走。
话音刚落，还没等赤鸢回应，两人就听见了一声响天彻地的声响。
“吼——！”
“这是……！”
“蚩尤，它破封了。”
赤鸢严肃地说道，只不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里距离蚩尤的封印之地不算远，但也没那么近，蚩尤破封的动静不应该那么大才对。
这股气息……感觉不像是审判级崩坏兽了。
“末法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