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突然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轻快地爬上楼梯,伴随着阿玉熟悉的嗓音:\"陈沫?你在吗?我找到警察了!\"
黎洛迅速把那本古书塞给我,低声道:\"《幽冥录》里有对抗'刑首'的方法,藏好它!\"
门被推开的瞬间,黎洛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和蔼的邻居模样。\"哎呀,小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陈沫刚才担心坏了。\"
阿玉站在门口,衣服上有几处撕裂,但看起来并无大碍。她的目光在我和黎洛之间游走,最后定格在我手中的祖父日记上。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阿玉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头部的位置空空如也,而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线,像是缝合的痕迹。
黎洛显然也看到了。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铜钱撒向阿玉,同时对我大喊:\"跑!去地下室!那里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那个伪装成阿玉的东西以不可能的速度掐住了黎洛的喉咙。
黎洛的脸迅速涨红,眼睛凸出,却仍然挣扎着指向书架后的墙壁。
我抓起《幽冥录》冲向书架,耳边是黎洛骨骼被捏碎的声响。书架后有一道暗门,我撞开了它,里面是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
我踏上楼梯,暗门在身后就自动关闭了,楼梯尽头是一个石室,墙上挂满了各种驱邪的法器和符咒。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古老的断头刀,刀刃上满是暗褐色的污渍。
刀旁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父亲和黎洛站在一个法坛前,两人中间是一个穿着白袍的无头人形轮廓。
石室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石灰从门框上簌簌落下。又一次撞击,门板出现了裂缝。
\"沫儿...\"阿玉的声音从裂缝中渗进来,甜得发腻,\"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好吗?\"
我绝望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断头刀上。
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一只苍白的手已经伸了进来。我抓起断头刀,手指碰到刀刃的瞬间,一阵剧痛传来,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滴在地面的灰尘上,形成奇怪的图案。
石室的门又传来一声巨响,裂缝已经大到能看见外面\"阿玉\"扭曲的脸。
\"找到你了,沫儿。\"她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音调,而像是无数的人声混合在一起。
我抓起断头刀和《幽冥录》,在石室后方发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低矮潮湿,我只能弯腰前进。身后,石门被彻底撞开的声音伴随着\"阿玉\"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石室中。
\"跑吧,跑吧…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上的铁梯,通往老宅的阁楼。铁梯锈迹斑斑,每爬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阁楼比想象中要大,堆满了积灰的箱子和家具。我喘息着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藏身或防御的地方。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声音来自阁楼角落的一个大木箱。我小心的靠近,呜咽声更清晰了,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发出的求救。
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是另一个阿玉!
这个\"阿玉\"双手被反绑,嘴上贴着胶带,脸上满是泪痕和淤青。
我僵在原地,大脑无法处理眼前的景象。如果箱子里的是真正的阿玉,那么一直跟着我的是...
无头客已经爬上了阁楼,她的脖子上的缝合线此刻完全裂开,头颅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全靠几根黑色的丝线连着身体。
箱子里的阿玉在剧烈挣扎,发出闷闷的尖叫。我手忙脚乱地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断头刀在我手中突然变得滚烫,刀刃上的古老血迹开始发光。《幽冥录》从我的怀里飞出,悬浮在空中,自动翻页。
一个阵法图案从书里投射在地上,与月光重叠在一起。
无头客发出非人的咆哮,猛地扯断连接头颅的黑线。他的头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我。
他无头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向我扑来。我本能地举起断头刀,刀身与阵法发出的光芒相呼应,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的光弧。
刀锋碰到白袍的瞬间,整个阁楼剧烈震动起来,无头客的身体像破布一样被劈成两半。
阁楼恢复了寂静,只有我阿玉剧烈的喘息声。《幽冥录》\"啪\"地一声合上,掉在地上。
\"结束了?\"阿玉颤抖着问,我帮她解开绳子。
\"不,应该还没有。\"我捡起《幽冥录》,\"根据这本书上说的,要彻底打破契约,必须在阵法中用刑首之刃斩下至亲的头颅...\"
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我和阿玉惊恐地对视一眼。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爬上来,是真正的无头白袍人,他的手中提着我父亲的头颅。
原来刚才只是无头客的傀儡。
\"陈...沫...\"父亲的头颅发出沙哑的声音,眼皮机械地开合,\"我的...儿子...完成...契约...\"
阿玉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我握紧断头刀,却发现刀身上的光芒已经消失。阵法失效了。
无头客一步步逼近,父亲的头颅继续说着:\"献上你的头...或者她的...\"
我护在阿玉面前,大脑飞速运转。《幽冥录》中提到需要\"至亲头颅一颗\",但没说必须是我的,父亲的头颅同样流着陈家的血...
\"陈沫...\"阿玉在我耳边低声说,\"那本书上有没有说献祭的必须是活人的头?\"
我猛地醒悟过来。迅速翻开《幽冥录》,在阵法说明的细小注解中找到了关键一句:\"至亲头颅,不论生死,血脉相连即可。\"
无头客已经近在咫尺,白袍上沾满陈旧的血迹。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直接扑向它,去抢夺它手中父亲的头颅。触碰到那颗头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蔓延至全身,耳边响起无数人的尖叫。但我死死抓住不放,用力一拽——
头颅脱离了无头客的手掌。
失去头颅的无头客僵在原地,我抱着父亲的头颅冲向阵法中央,将它放在月光与阵法交叠的光点上。
\"以陈氏血脉之名!\"我高举起断头刀,声音嘶哑,\"以此头颅,终结契约!\"
刀锋落下,劈在父亲头颅的眉心。一道刺目的红光爆发,整个阁楼被血色笼罩。无头客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白袍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般粉碎。父亲的头颅在红光中化为灰烬,灰烬组成一个个古老的字符,悬浮在空中,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燃烧起来。
当最后一个字符消失时,一切归于平静。
晨光透过阁楼的小窗照进来,驱散了最后的黑暗。地上只剩下一本合上的《幽冥录》,和一件空空如也的白袍。
阿玉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
我跪在阵法中央,\"是的,契约解除了。\"
一个月后,我和阿玉站在老宅前,看着工人们钉上最后一块木板。这座承载了太多恐怖记忆的房子将被彻底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