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像生锈的齿轮卡在耳膜上，苏牧的指节抵着地面，鲜血从顾清欢消散的位置渗进他的指缝。
那温度还带着余温，像被揉碎的星子，烫得他睫毛剧烈颤动。
\"嗡——\"
青铜纹路在时空裂缝炸开的刹那，后颈轮回眼突然迸出刺目蓝光。
苏牧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纠缠的量子态光斑——那些本该随着系统崩塌湮灭的意识碎片，正像被磁铁吸引的铁砂，顺着裂缝边缘的青铜纹路，全部扎进了倒在墙角的张勇体内。
\"张队！\"苏牧踉跄着扑过去。
保安队长的军装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额角的血已经凝结成暗褐，但此刻他的眼皮正诡异地快速颤动，喉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吟。
苏牧的指尖刚触到张勇手腕，轮回眼的灼烧感突然攀至后颈，他看见——在量子纠缠的视野里，张勇的血管正渗出淡金色的光，每根血管都变成了青铜纹路的延伸，而那些意识碎片的轮廓，竟与实验室资料里\"初代观测者\"的画像完全重叠。
\"所有实验体都是他意识茧房的培养皿！\"
冷冽的剑鸣刺穿警报声。
苏牧猛地抬头，顾清欢的镜像不知何时分裂成两半，左边是她染血的裙角，右边却凝成了古代剑客李剑的模样——那是他们曾在轮回记忆里见过的，持青铜剑战死的前世。
李剑形态的镜像握着那柄还沾着顾清欢血的剑，剑锋指向张勇：\"系统用死亡时的人性光芒当养料，初代观测者躲在茧房里，靠吞噬这些'熵值'维持永生！\"
苏牧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前一刻顾清欢说\"人性不是数据能定义的锚点\"，原来所谓的\"漏洞\"，根本是系统故意留下的吸血口。
张勇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手臂暴起青筋，竟生生捏碎了压在腿上的钢筋。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喉间的低吟里混着苍老与年轻重叠的声音：\"观测者...该你继承...我的茧房了...\"
\"砰！\"
系统核心的量子化崩塌比预想中更快。
李维斯的残影突然从张勇胸口的实验体编号处浮现——那是个半透明的虚影，面容却与苏牧某个星际舰长的前世如出一辙。
残影的指尖划过空气，苏牧手中的青铜剑突然震颤，剑身上的血珠被震成细雾，竟在空中重组出三百年前实验室的加密档案：泛黄的纸页上，\"最终观测锚点·苏牧\"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下方备注着：\"其量子轮回眼自带纠缠态，可作为茧房与多元宇宙的连接锚。\"
\"这不可能...\"苏牧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想起第一次觉醒轮回眼时，导师说那是\"量子纠缠的副作用\"，却原来是被设计好的陷阱。
张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青铜色瞳孔里翻涌着无数张人脸——都是他们曾救过的实验体：\"熵值...需要更多熵值...\"
\"苏牧！\"
赵刚的镜像从量子态里挤了出来。
这个总爱叼烟的老实验体此刻没了痞气，脸上的刀疤泛着白光：\"每个实验体的死亡都在给茧房输送'人性熵值'！
他们要的不是漏洞，是可控的裂痕——就像用针戳气球，既能放气又不让它炸！\"他的镜像开始虚化，最后朝苏牧吼了一句：\"快用轮回眼！
现在还能看见茧房的根！\"
苏牧的后颈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咬着牙将轮回眼贴在张勇太阳穴上，量子视野瞬间炸裂——无数青铜纹路在张勇体内交织成网，每根纹路都连接着某个实验体的死亡记忆：火场里护着孩子的母亲，病床上笑着把最后药分给病友的老人，还有顾清欢举剑刺向自己时，眼底那抹比系统核心更亮的光。
\"这些...都是茧房的养料？\"苏牧的声音在发抖。
\"要摧毁茧房，必须让观测者同时看见所有实验体的觉醒记忆！\"
顾清欢的镜像群突然在实验室废墟上重组。
这一次不是李剑，不是她自己，而是千万个实验体的影子重叠：有穿古装的，有穿星际战衣的，甚至有机械飞升者的金属轮廓。
他们的指尖同时点向地面，青铜纹路骤然隆起，在废墟上形成一个发光的闭环，像个倒扣的青铜碗。
\"进去。\"李剑形态的镜像将青铜剑塞进苏牧手里，\"只有你能看见闭环核心——那是初代观测者的意识源点。\"
苏牧握着剑的手在抖。
他想起顾清欢最后说\"去裂缝的另一头\"，想起加密档案里\"最终观测锚点\"的批注，更想起那些实验体死亡时，比系统更炽热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抬腿跨进闭环。
青铜纹路立刻在他脚下流动，像活过来的蛇群缠住脚踝。
轮回眼的灼烧感变成了剧痛，苏牧的额头沁出冷汗，视野里的闭环核心逐渐清晰——那是团裹在青铜纹路里的灰雾，雾中漂浮着无数微型茧房，每个茧房里都锁着一个实验体的意识。
\"你以为自己是破局者？\"
苍老的声音从灰雾里渗出。
苏牧的瞳孔骤缩，他看见灰雾里浮出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初代观测者！
\"你的轮回眼，本就是茧房的一部分。\"那张脸咧开嘴，\"我用千万个平行宇宙的你做实验，终于在这一世，让轮回眼进化到能'看见法则'——而法则，需要观测者来维持。\"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退，却发现闭环的青铜纹路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
更恐怖的是，顾清欢的镜像深处，不知何时也渗出了与茧房完全同步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她的镜像，缓缓爬向苏牧握着的青铜剑。
\"不...\"苏牧的声音发颤。
他突然想起顾清欢最后说\"人性不是数据的锚点\"，可如果连她都是茧房的一部分...
\"观测者，该你上场了。\"
初代观测者的笑声混着闭环的嗡鸣。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剧烈抽搐，他看见青铜纹路正顺着视网膜疯狂蔓延，像无数根细针，要在他眼底刻下新的法则。
\"顾清欢！\"苏牧吼出声，可镜像已经彻底被青铜纹路覆盖。
他握紧青铜剑，剑锋刺痛掌心，鲜血滴在闭环核心上——那些锁着实验体意识的微型茧房，竟泛起了细微的裂痕。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
苏牧的后颈传来撕裂般的痛而在那之前，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闭环核心里某个微型茧房突然碎裂，露出里面一张带着笑的脸——那是顾清欢，在某个平行宇宙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