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道:“本县主路过你这莘县地界,光天化日,竟遭人截杀。要不是运气好,这会儿你该来给我收尸了。”
“在你治下发生这等事。若是传到烈国公府上……”
“县主息怒啊!”徐有德赶忙替自己辩解。
“昨日您的护卫拿着您的印信来报官,下官就立刻下令全城搜捕那些歹人了。如今已经在各处路口都设了卡。只恨歹人狡猾,一时还没抓到。是下官无能!”
晏逐星听完他这话,声音里的冷意退去了几分。
“徐县令,你昨日接到报信后的处置,本县主知道了。”
徐有德心里刚松了半口气,以为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晏逐星话头一转,又给他吊起来了。
“只是,歹人未抓获,本县主这心里终究难安。我这身子骨你也瞧见了,经不起第二次惊吓。但若迟迟不能抵达青州,或是路上再出点什么事,消息怕是瞒不住……”
看徐有德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一脸懵圈不知道接茬,晏逐星只能循循善诱。
“这次的事,说到底,是流窜的亡命徒胆大包天。但若处理得当,让它变成一桩‘莘县衙门反应迅速、处置得力,成功保护了遇险县主并平安护送其至安全地界’的功劳岂不是更好?”
“本县主急着赶路,这莘县是待不住了。青州就在眼前,这一路上若是能有可靠的人手护卫周全,让本县主平安抵达青州就好了。”
徐有德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睛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大虞地方官三年一考,他在莘县为官五年,新一轮的考评,已在眼前。
若是得了这位县主的人情,走通了烈国公府在京中的门路。
那他还愁挪不动位置么。
他终于醒悟过来,急切道:“下官立刻调集县衙所有精干衙役,一定选那最忠心、身手最好的组成护卫队。一路护送您……”
晏逐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终于接话了,不容易啊。
她抬手打断了徐有德:“徐县令,忠心是好事。可你知不知道,大虞律法写得明明白白,县令擅离辖境,是僭越大罪。轻则丢官,重则问刑。”
徐有德如遭冷水浇头,瞬间清醒。
方才只想着立功,竟忘了这要命的规矩。
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开口:“下官……下官糊涂!求县主指点迷津!”
晏逐星缓和了语气:“做事,得在规矩里头办。”
她手指头点了点桌面,条理清楚地开口。
“第一,赶紧给你上峰写文书。把我遇刺的经过、你设卡抓人的举措、还有我这伤情和急着赶路的情况,一五一十报上去。”
“第二,我会以县主身份,给你写个征调文书,就说为了保障本县主安全抵达青州,特调你莘县衙役若干名随行护卫,任务完成为止。”
“第三,你人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莘县。但这护卫队……”
这下不用晏逐星说完了,徐有德主动接话:“下官明白。这护卫队绝对给您挑最好的人手,一切听您调令,保证安全把您护送到青州去。”
这么一来,衙役出县是奉了县主的命令,有白纸黑字的文书,不算他擅自动兵。
他坐镇县衙,抓贼、上报,都是本分。
等护卫队把令嘉县主顺顺当当的送到青州府衙……
那他泼天的富贵可就来了!
“县主放心,明日一早,下官一定给您把人凑齐咯。”徐有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嗯,你走吧,本县主累了。”晏逐星摆了摆手。
她真不喜欢和这些当官的打交道。
累死她了。
她还是擅长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简单粗暴的“交流”。
“县主好生休息,下官就不打扰,先告辞了。”徐有德汗流浃背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走之后,一直安静呆在一旁的谢翊宁促狭地凑了过来打趣道。
“令嘉县主好威风,三言两语就把一县县令给糊弄住了。佩服佩服。”
“既然知道我是县主,那你的规矩呢。”晏逐星见他一身护卫打扮,忽然玩性大发。
板着脸训斥道:“本县主渴了,有没有点眼力见,还不赶紧给我倒茶。”
谢翊宁一怔。
除了父皇母后,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见他愣住,晏逐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赶忙道:“王爷,我,我错了!”
她在心里反省自己。
当了王爷几天救命恩人就得意忘形了是吧。
伴君如伴虎这点道理都不记得么。
谢翊宁见她这拘谨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做得很好。”
“接下来的行程,你是县主,我是护卫,你这气势保持得不错。就得这样,才震得住那些人。”
他将茶双手递给了晏逐星,而后冲她眨了眨眼睛:“县主请喝茶。”
这一句话把晏逐星臊得脸都红了。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嗯,这茶不错。当赏!”
然后她摸了一下怀里,想把银票掏出来打赏,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穷得可怜。
她抬头看向谢翊宁,干巴巴地准备说些话自己找补。
就看到谢翊宁自己掏了一张银票出来,浮夸地在空中晃了晃,大声道:“多谢县主赏。”
这下晏逐星是真的没憋住,笑出了声。
看着她笑出来,谢翊宁眉眼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
哼。
不止季行舟能逗她笑,他也能。
笑过之后,晏逐星说起了正事。
“王爷,只让莘县县令派人送我们去青州,能行吗?”
“放心吧,本王还有别的安排。”谢翊宁淡定地回答。
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再在同一个坑里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