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过强烈,谢翊宁终于看到了他。
谢翊宁盯着他,上下扫视了一圈,而后皱起了眉头。
他这表情让季行舟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
谢翊宁开口道:“若之后他们追上来了,你还是单独跟着保护你的护卫跑吧。别跟着本王了。”
“为什么?!王爷?您要抛弃我了么!”季行舟急了。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和令嘉县主,你跟着我们,你不会武功,没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护卫还得分神保护你。”谢翊宁面无表情道。
季行舟:“……”
意思就是嫌他是个累赘呗,跟上了会拖后腿。
“我会武功,九栀也会武功,双鲤的三脚猫功夫虽然杀人不成,但光逃命应该也够用。”晏逐星跟着补刀。
“你倒不如跟着一个护卫跑,这样还安全。毕竟你若出事了,我们没法和季太医交代。”
季行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若是出事,我会跟着护卫跑的。绝不给你们拖后腿。”
他转身时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带上我,到时候看你们受伤怎么办。”
日落前,他们抵达了莘县外的河滩。
逃出临清并未让他们放松,谢翊宁一行人迅速隐入河畔一片茂密的山林。
谢翊宁命停云去采购马匹物资,他们不能在这耽误太久,得抓紧时间去南乐。
与此同时。
那个失踪的小二顺子,终于在城南一条偏僻臭水沟旁被发现了。
官差们将他从一堆废弃的渔网和芦苇丛里拖了出来。
“把他给我弄醒!”
临清知州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昏迷不醒的顺子,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听了他的吩咐,下属赶忙拎起一桶冰冷的带着河沟腥臭味的脏水,狠狠泼在顺子头上脸上。
“咳!咳咳咳……”顺子猛地一激灵,被呛醒过来,冻得浑身发抖,茫然又惊恐地睁开眼。
对上知州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打了个哆嗦,赶忙跪下。
“小的参见大人。”
“废物!”知州一脚踹在顺子肩膀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人呢?让你盯的人呢?他们去哪儿了?!”
顺子疼得龇牙咧嘴,鼻涕眼泪混着脏水往下流,惊恐地哭嚎:“大人饶命啊!小的该死,小的……把人跟丢了。”
他努力回忆,语无伦次:“他们说要去城南新开的快活林找乐子。小的在前边领路,可刚拐到杏花巷,后脑勺就猛地一疼,然后眼前一黑,小的就啥也不知道了啊!”
“杏花巷?”临清知州眼神凶狠地扫向捕头。
捕头脸色难看地摇头:“大人,杏花巷是条死胡同,尽头是几家住户的后墙。他们肯定是在那里下的手,然后翻墙跑了。巷子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他们往哪跑了。”
临清知州面色铁青。
都这个时候了,他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他真就是傻子了。
武康伯那两个儿子,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盯上他们了。
说是找乐子,实际上是趁机金蝉脱壳!
真是狡猾的小东西。
“查,看他们去了什么方向,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官找出来。另外,速速给青州去信,让邢大人帮着把人找到。”
临清知州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谢翊宁二人找出来弄死。
*
夜幕降临后,停云从林外快步闪入,压低声音回禀。
“王爷,马备好了。”
谢翊宁扫了一眼他带回来的马。
都是劣马。
数量还少,只有五匹。
但现下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有马代步就不错了。
谢翊宁灌下最后一口凉水,抹了抹嘴,眼神扫过众人,没有丝毫犹豫:“此地不宜久留。临清那边随时可能追来。收拾一下,咱们立刻动身。”
他们一共十七个人,五匹马优先让谢翊宁和晏逐星使用了。
另外三匹给了九栀,停云和季行舟。
九栀骑马带着双鲤,停云骑马紧跟季行舟。
其余的护卫跑步跟上。
没有多余的言语,众人迅速熄灭微弱的篝火余烬,将痕迹尽量掩埋。
莘县到南乐,若是一路平安无事,他们应当清晨就可以抵达。
出了鲁地,到了南乐,就安全多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他们出发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就有追兵追上来了。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便如催命鼓点般自身后响起。
停云回头便看到了十几道黑色的身影策马追了上来。
“他们怎么会来得那么快?”停云大吃一惊。
话音落下,追兵已至。
黑衣人们如狼似虎,没有丝毫废话,雪亮的刀光直劈而下。
谢翊宁的护卫反手急忙迎敌。
“杀了他们,不许他们将临清的事情透露出去。”领头的周青大吼出声。
为的就是误导谢翊宁一行人。
他没想到临清知州那么废物,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
还好他们一直派人盯着谢翊宁,人一上船,他就预感不妙,立刻让人先一步上船,猜到了他们的方向后,快马加鞭地追了过来。
两边立刻杀成一团,刀光剑影,更加激烈。
季行舟眼尖,瞧见这群追杀的黑衣人似乎没带弓箭,当即撒丫子就蹿上旁边一颗大树。
王爷说什么让护卫护着他先走,这情况走个屁啊。
还是先顾好他自己的小命,别给大家伙拖后腿就行。
他又不会武功,躲树顶上总比在下面安全。
他光顾着逃命,没注意到头顶枝叶里藏着一个和人头差不多大的蜂窝。
手脚并用往上爬的当口,他手肘狠狠撞到了蜂窝下方的树干。
“嗡——!”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巨响瞬间炸开。
季行舟吓得差点栽下去。
借着月光,他惊恐地看见一团灰褐色满是孔洞的“泥疙瘩”剧烈晃动,无数马蜂像炸了锅的黑云,猛地涌了出来。
季行舟吓得魂都飞了,这东西蜇人一下剧痛无比,搞不好还会要命。
他整个人死死贴在树干上,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树的一部分。
被彻底激怒的蜂群没注意到屏住呼吸,紧紧贴合树干的季行舟,反倒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树下那帮大喊大叫的人。
它们只觉得底下一片刀光乱舞、马蹄乱蹬,吵吵闹闹,威胁极大。
愤怒的马蜂像一片乌云,猛地就朝树下的人俯冲下去。
“啊!什么东西?!”
“是马蜂!快躲开!”
“蛰死我了!快散开!”
惨叫声立刻取代了厮杀声。
突如其来的马蜂让下边的人和马彻底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