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霁院,盛初兰听清心讲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梁家还真是个虎狼窝。
梁晗,就是那位吴大娘子的嫡次子,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若是平常,收了当姨娘也可。
偏偏时机不对,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是祸害,怪不得吴大娘子这么着急。
但她不想自己出手,因为那姑娘还是庶出大儿媳的娘家人,这其中纠纷,太难看。
因此她不想惹得一身腥臊,就想把锅甩给新妇,任谁嫁进来,都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妾室,还是大着肚子的妾室。
嫡子还未孕育,庶子便已在,这成何体统!
到时候,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若是出个意外,把那孩子弄掉,也是喜事一件。
届时,她坐好后方,也可避免和儿子离心之局,这位才是个明白人。
“盛明兰出来了?”
仔细算算,现在也有三日了,她既已出来,必定不会甘心,那日她的眼神,自己始终都记得。
还有那吴大娘子也在等着她呢,若是她迟迟不应下,怕是会被人家逼上门来。
无论什么样的算计,都抵不过自己理亏,收了东西不办事,实力还比不过人家,这不是等着人来算账吗?
她倒要看看,盛明兰如何收场?
“出来了,听说是被人背出来的,老太太在门口亲自迎接。”
“呵,这祖孙俩戏真多。”
盛初兰知道老太太这是在给盛明兰体面,也是告知众人,她对她的疼爱和重视,免得下人轻视。
还真是细心啊,只是这么心细周全的祖母,真的会不知她的小算计,还是在装糊涂?
“去,帮我拟一封信,将那日所见所闻写下,送到梁府,想必那位大娘子会喜欢的。”
她既然已经看重明兰,自是由不得她推三阻四,糊弄过去,毕竟她儿子那里还有要事等待解决。
那时她倒要看看,这位明兰妹妹如何应对,她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盛家诸位。
至于尴尬不尴尬,那就不是她的事了,她只需看戏便是。
次日,吴大娘子带着梁晗上门,开口就是炸药,惊的王大娘子忙把盛老太太请来。
“老太太,许久未见,您可还好?”
吴大娘子既相中了盛明兰,自是不会放过这位盛家老太太,将她的事打听的七七八八,心里有底才上门交谈。
“好好好,吃好睡好,哪里都好,见到大娘子,我便更好了。”
老太太看向吴大娘子和她身后,满脸不情愿的梁晗,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那可真是赶巧了,我见老太太便心生亲切,觉得咱们才是一家子,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
吴大娘子开始试探,她都已经付出这般心血,替那丫头开路,就差打上标签,可不能半途而废。
盛老太太心一紧,看向身后的梁晗,见他眼底那实打实的厌恶和抗拒,就知这不是一门好亲事,试图拒绝。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既说是一家子,那便无需在意缘分。
我膝下的明丫头乖巧可人,又得你看重,送了好些子东西,实不好让你多有花费。
来!
此乃我祖传之物,赠予哥儿,望哥儿金榜题名,日后娶得一位门当户对的新妇。”
这次是真出血了,老太太将自己嫁妆里最贵的物件送上,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好货色。
连吴大娘子这样的人,都被那东西惊艳,可再好的东西也是死物,她要的是活物!
王大娘子紧紧盯着那东西,心里愈发不满,老太太还真是疼爱明兰,为了她,竟然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安抚吴大娘子。
她的华兰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她都没有送过好东西,如今就是一个吴大娘子,便让她这般,王若弗越想越气,最后干脆直接摆烂,不插手她们的事。
对于她来说,一个庶女而已,能嫁到伯爵府去,已经是顶顶好的婚事了。
就这还挑?
“如此珍贵之物,在他那里就是浪费了,我家这个是个不成器的,好在有几分能力,以后再让他爹找个合适的差事,安稳一世就不错了。
不瞒老太太,我就愁他的婚姻大事,明丫头是个可人的,我也喜欢,若是她能做我家媳妇,我定好好待她。”
吴大娘子眼见老太太不同意,直接开门见山,不和她绕弯子。
“明丫头能得你喜欢是她的福气,只不过她啊,刚和贺家定下了,我与那家的老太太是故交,倒不好推脱的。”
老太太咬牙,直接替她定下亲事,如此即使她再有意见,也不好说嘴。
她估摸着,梁家这么急切,定是有不得己的原因,由此可以证明这婚事不能成。
“是吗,这还真是可惜,老太太,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事还是不要说绝了。”
吴大娘子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为了推脱她凑的话,她既然打定求娶,又怎会没有准备。
盛明兰有没有定亲这事,她还是清楚的,若是定了,她也不会接下她的橄榄枝。
既然她接了,就未必没有向上的意思,只是看不中她这不中用的儿子罢了。
“王大娘子,你是家中孩子的嫡母,有些事,还需得你拿个主意出来。”
她把话题转向王若弗。
王若弗自然不愿意为了一个庶女得罪伯爵府的大娘子,况且这吴大娘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是,依我看来,这是门顶顶好的亲事,大娘子慈爱,明丫头嫁过去自是有享受不完的福气,我”
“大娘子!”
盛老太太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看向吴大娘子,“家中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留吴大娘子了,明丫头已经定亲,怕是配不上令郎。”
吴大娘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老太太,心中窝火,她都这般递台阶了,不成想她还是拒绝,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
“好啊,既如此我就不多留了,我倒是要看看,你那位心尖尖的孙女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吴大娘子甩袖离开,梁晗也不高兴,他不愿意娶是一会儿事,盛明兰嫌弃他是一会儿事。
他一个伯爵府的公子娶她一个庶女,多好的事,她竟还嫌弃,当真心比天高不成?
王若弗紧忙跟上,赔着笑脸,低头哈腰的给人送走,还派人送了好些贵礼过去。
随后怒气冲冲的回到屋里,就见那里空无一人,直接被气笑了。
这老太太还真是……
人被她气走了,烂摊子还要她收拾,她和明兰得罪了吴大娘子,连累盛家。
若是殃及她孩子,她定要活剐了小贱人!
“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七姑娘,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解决。”
好事她们摊不上,坏事到轮到她头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是”
王大娘子因为梁家的事,愁的不行,殊不知老太太也是一样的,可惜两人没有任何办法。
一直盯着的盛初兰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听完后,当即乐的不行,还真是报应啊。
活该,你利用人家,还不给人准信,就这么勾勾搭搭,不得罪人才算怪呢。
“清心,我要吃肉。”
心情好,就要庆贺一下,在道观里要顾忌许多,在这里自然就不用顾忌了。
与此同时,不远万里的道观中,一名男子不辞辛苦的赶来,原以为会见到心上之人,不成想迎接他的是一室空荡。
“那位姑娘走了”
侍从看到这样的公子,有些担心,痴缠了三年,好不容易有点看头,怎得就在这时走了。
“有没有探听到去哪了?”
“说是回老家成亲,至于具体位置那人不知。”
为首的男子沉默许久,笑了,早知是个没良心的,偏盼着她有心,终究是他妄想了啊。
“这里往后不许进人”
“是”
侍从知道这道命令是为了那位姑娘,公子当真是痴心,可叹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随后两人在那道观住下,那名男子就守着那屋子,一点点将其复原,直至家中传讯才离开。
临别之际,他留书一封,也是他唯一的一点希冀,万一她回来……
可这世上没有万一,这里也再未等到归人,有的只是日渐积攒的灰尘。
很快汴京上层就传出一则流言,说书香门第的姑娘是个金贵的,直奔着高枝飞,连伯爵府都看不上。
很多人想到吴大娘子最近很看重一个庶女的事,瞬间就明白这事是冲着谁去的。
连带着出嫁的华兰也吃了挂落,她那婆婆和嫂子给了她好大的没脸,气的她连夜跑回家。
大娘子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闺女,心疼的不行,嘴上骂骂咧咧,要不是有老太太护着,她定要好好给她几掌。
盛宏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冒火,对于惹事的明兰,他是想出手教训的。
但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还是强忍怒气,当作不知,只是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盛明兰,自是感觉其中的蹊跷,但也无暇顾及。
她不忍看着祖母替自己奔波,于是咬牙写了一封信给吴大娘子。
她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哪怕以后没个好姻缘,她都不能任由她们逼迫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