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马成,也没闲着。
“这一千匹战马,都是挑选过的良马?”
目光一瞪身边陪同的副尉,马成又把视线,投在马厩里的战马身上。
“回副统领话!”
周大祥麾下的副尉,哈着腰讪笑道:“周大将军亲自下令,谁敢在挑选战马这等大事上有所怠慢?”
“知道就好!”
马成狠瞪副尉一眼,然后把视线转移到正在吃着草料的战马身上,道:“眼下要日夜行军,战马的耐力和抗病力都要上乘,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我都得自裁谢罪,别等着谁来执行军法。”
对于边军之前的一些猫腻,烽燧兵出身的马成,那可是门清。克扣粮饷,那是太普遍的现象,就是战马调配,也是以次充好屡见不鲜。
眼下叶十三统领边军,这些话不用说,身边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去办。
马成嘴上是如此一说,居然吓得副尉扑通一声跪下,“马副统领明鉴,虎头关也是王爷辖下的防区,谁敢弄虚作假!”
目光一扫紧张得额头出了汗的副尉,马成心头顿时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来。
想想之前,就军部那些玩意儿们,谁还把烽燧兵放在眼里?
北防军的常备军,就是一个兵卒,也没把属于地方驻军的烽燧兵正眼瞧一下的。
叶十三烽火台一战成名,紧接着杀出黄羊岘,抢了鞑子的牛羊和草料,这才使北防军对叶十三另眼相看。
自从叶十三升任黄羊岘防区的千户,随着战功的积累,他们这些人的身价也就跟着涨了起来。
直到叶十三一步步被晋升为北防军统帅时,他们这些最初的班底,就是军中的校尉们,也不敢小瞧了。
无论是马成还是吴六子,可以在任何防区横着走了,血卫军的恐怖,那是不用言说的。
马成伸手将副尉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我也就是提个醒,如今王爷统领北防军,一心想要整顿军务,咱们可得紧跟王爷步伐。”
副尉忙不迭点头,“是是是,马副统领所言极是,末将一定用心办差。”
马成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战马,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营房通知一下大家,让他们各自拿原来的马鞍备马,一炷香后开拔。”
轻轻抚摸着专为叶十三挑选的一匹毛色枣红的战马的马鬃,继续说道:“王爷为了北漠安稳,日夜操劳,咱们作为下属,更该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每一匹战马都关乎着战场上的胜负,丝毫不容有失。”
副尉在一旁恭敬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马成回头看了他一眼,“去忙你的吧,换下来的战马要好生喂养,有病的战马及时诊治。”
副尉如蒙大赦,连忙告退,转身就去营房通知小憩中的血卫军备马。
此时,一直在盯着路上所需的吴六子,不敢在叶十三身边多做停留。这次刘三蛋弄丢了郡主,他这个探马头子,脸上顿觉无光。
要是香香郡主有个闪失,他这个斥候也就干到头了,就是叶十三不追究连带,他也无脸再统领这些探马了。
从伙房出来,不放心的他又直奔马厩,正好和马成碰了个正面。
“马副统领,你也在?”
吴六子心头一虚,讪笑着看向马成。
马成迎着吴六子躲躲闪闪的目光,大嘴一咧说道:“吴头挺忙啊!路上所带,都准备齐了?”
“回副统领话!”
吴六子强按着火气,硬着头皮道:“人均五个大饽饽,茶水也灌好了水袋,就等战马吃完草料出发!”
马成被擢升副统领,带领长枪血卫军,这要比只管着成十名探马的吴六子要神气多了。
在长枪没有制造出来时,马成只是个叶十三的跟班,充其量也就是个什长。
那时候,他对吴六子可是羡慕极了。
看穿了吴六子心思的马成,一脸坏笑地又道:“要是郡主她少一根汗毛,刘三蛋那货就完了,到那时候,你这个斥候,脸上也不好看啊!”
吴六子面颊一阵抽动,把牙一咬,低声骂道:“你嘚瑟个屁,老子这次要是救不回郡主,自己拧下脑袋给你当夜壶!”
“啧啧,看看你那驴脾气!”
马成半眯着眼睛,把胸膛一挺,口气轻蔑地又道:“解救郡主,还得血卫军火力解决,就你那些偷鸡摸狗的手段,能从鞑子手里把郡主给救回来?”
此言一出,吴六子成功地被激怒。
想当初,香香郡主刚来边城时在野驴滩打猎,被鞑子掳走后,还是叶十三带着他和李狗子,把香香郡主硬给抢了回来。
这马成,诚心是来恶心他的。
面上一红的吴六子,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就攥住了马成的领子,“你娘的,再敢嚼老子的牙茬骨,老子先敲掉你的牙!”
“好啊!”
马成眼睛一瞪,丝毫不怵急眼了的吴六子,反而把脑袋向前一伸,挑衅道:“来呀!有本事就把老子的脑袋给拧下来,要是没胆,就给大伙备马去!”
与此同时,血卫军们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提着自己的马鞍,来到马厩准备给调换的战马备鞍时,一眼就看到斗鸡一样的吴六子和马成。
这下,有好戏看了!
在军中,没有不好斗的人,尤其是狼一样的血卫军们。
这些血卫军们,谁也不敢轻易偏向谁,但面对这场景,谁也不想错过这等热闹。
于是,一群人瞬间围了过来,将吴六子和马成团团围住。有人吹着口哨,有人大声叫嚷起来:“干一架!头儿们谁都别怂!”
现场气氛愈发热烈。面对狼一样“嗷嗷”直叫的起哄,吴六子的脸一下就绿了。
要是此时认怂,那他在军中的威望,可就一落千丈。
但是他要是先动手揍了马成,“行衅滋事”的罪名,可就落在他的头上了。要知道,军中严令禁止兵将没私下斗殴,违令者,只有喜提三十军棍了。
吴六子手上的劲道,又加大几分,但还是没有挥拳揍马成。
马成也是,两只手垂着,可他眼神中毫无惧色,依旧怒视着吴六子。两人就这样斗鸡一样地僵持着,气氛剑拔弩张。
“都什么时候了?二位头儿还有心思嬉闹!”
突然,一声脆呵,从人圈外吼起,紧接着何秀儿和亲卫们挤了进来,又道:“军情紧急,眼下还不是切磋武艺的时候,延误了行军时刻,看二位头儿如何向王爷交代?”
“何姑娘说笑了,我哥俩闹着玩儿呢!吴头饽饽吃多了,想消化消化,硬揪着我的领子让给他找兽医看看呢!”
从来不失机灵的马成,迅速抓住这个借驴下坡的好机会,一句玩笑话,就给自己和吴六子找了个台阶。
“呸!”
吴六子借势松开马成的衣领,转头向围观的人们说道:“都怪我准备不足,马副统领没吃饱,居然跑这边和战马抢草料吃!”
“哈哈哈……”
此言一出,惹得围观的兵卒们一阵大笑,一场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