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抬手遮挡。
“梵音?你终于醒了!”一张熟悉的脸凑到我面前。
付婷扎着高马尾,正担忧地看着我,“做噩梦了吗?你刚才怎么一直在说梦话。”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大学宿舍。
翟倩楠正坐在书桌前化妆,孔梅在上铺整理被子。
窗外阳光明媚,远处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
“我……这是……”我摸了摸额头,一层薄汗黏在指尖。
“快起来啦,今天新生报到最后一天,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付婷把学生证扔到我床上,“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我们叫了你好久。”
“报道?”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早就报道过了吗?”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我,表情古怪。
“梵音,你睡糊涂了吧?”孔梅从上铺探出头,“我们昨天才搬进宿舍,今天才是正式报到日啊。”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明明记忆里昨天才和爸妈告别来到学校,为什么会觉得已经报到过了?
“可能是太累了。”我勉强笑笑,可能是真的太累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浑身都只觉得非常疲惫。
只是,在起床换衣服手指碰到手腕时,我莫名停住了。
空的。
我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看着光洁的手腕。
奇怪,我明明记得这里应该有个……有个什么?
心脏突然狠狠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这种痛感太过真实,让我不得不弯腰喘息。
恍惚间似乎看见一道银光在腕间闪烁,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付婷看我盯着手腕发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苍白一笑,可那种失落感却挥之不去。
就像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洗漱时,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没睡好。
只是不知道怎么,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
不止是自己,总感觉好像映出来的一切都很陌生。
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我被脑子里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
“梵音!你快点!”付婷在门外催促。
我长出一口气,手忙脚乱的洗了脸,笑着对外面说道:“来了来了。”
从宿舍出去的时候,付婷撇撇嘴对我说,“你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还能怎么?”跟上来的孔梅打趣的说,“心里有意中人了呗。”
我脚步一怔,对她说,“哪有,你别胡说。”
孔梅啧啧嘴说,“你可别骗我们了,你睡觉说梦话,我都听到了。”
“我说什么了?”我揉着太阳穴随口问道,却莫名屏住了呼吸。
翟倩楠转过头,促狭地眨眨眼:“你一直喊江什么的,该不会是梦见哪个帅哥了吧?”
我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哟,脸都白了。”付婷用胳膊肘捅捅我,“真谈恋爱了?”
“别瞎说。”我白了她一眼,掩饰着自己莫名颤抖的手指,“可能是……梦里在喊姜老师?下周不是有他的公开课。”
孔梅一点不信的样子:“骗谁呢,你刚才明明喊得特别难过,像要哭出来似的。”
一阵刺痛突然窜过后脑。
我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血色的雾,飘落的桃花……
“好了,不闹了,赶紧走吧!”付婷催促了一句后,加快脚步。
到报道处的时候,队伍排得很长。
烈日当头,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画出破碎的图案。
我低头冷不丁看自己的影子,忽然发现影子边缘,似乎多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像是个高挑的男人,站在我身后。
我猛地回头。
只有空荡荡的操场。
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冷冽的气息,莫名地让我闻到一种青竹香味。
“江……”一个音节卡在喉咙里,我愣在原地。
刚才想说什么?
江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在报名表上划动,等回过神时,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江轻尘!”
墨水晕染开来,像是一朵凋谢的花。
只是,我盯着自己写出来的名字愣了两秒,随后像被烫到一样扔下笔。
“同学?”登记处的女老师疑惑地看着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对不起,是写错了。”我慌忙划掉那三个字,可笔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描越深,像刻进了纸里。
报道流程虽然有些插曲,但也没有掀起波澜。
校园里到处都是新生和家长。
阳光很好,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子里都是自己莫名其妙写出江轻尘这三个字。
我嘴里喃喃地念了一遍,忽然胸口就感觉莫名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梵音,你发什么呆呢?”付婷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回过头,就看到她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孔梅看我疑惑,不等我开口就说,“我们去学校外面逛商场,打算买日用品,要一起吗?”
想了想刚开学,宿舍的确缺很多东西,于是我就点了点头。
出了学校,我们在商场挑选宿舍用品,五颜六色的商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揉了揉太阳穴,那种奇怪的违和感又来了。
仿佛这个世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梵音,你怎么了?”正在挑牙膏的付婷回头看到我,满脸疑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疼。”我随手拿起一个马克杯。
“那就买这个吧,正好配你的牙刷。”翟倩楠把一套粉色牙刷放进购物车。
买好东西后,我们刚从商场出来。
这时我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挺拔的背影让我心脏猛地一缩,眼看他就要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心口骤疼,手里提着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喂!你怎么回事啊?”付婷看我突然傻了一样,一脸懵逼的看向我。
可我没有回她,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在人海的身影。
那人的肩膀线条,走路的姿态,都莫名熟悉到令人心痛。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众人,朝那个方向狂奔而去。